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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登領導的美國值得信賴嗎?

2020-12-15
Joe Biden

朋友和盟國已經開始不信任美國了。信任與真實緊密相聯,而唐納德·特朗普總統是臭名昭着地不說真話。所有總統都說謊,但他們從未讓信任感如此大規模地垮塌。國際民調顯示,特朗普執政期間美國吸引他國的軟實力已經急劇下降。

當選總統喬·拜登能讓信任恢復嗎?短期看可以,做派和政策的轉變會改善美國在多數國家的地位。特朗普是美國總統中的異類,總統職務是他在政府的第一份工作,之前他的職業生涯是在紐約房地產這個零和博弈的世界度過的,還有電視真人秀,節目中出格的言論可以吸引媒體關注,有助於掌控議題。

相反,拜登是歷經考驗的政治家,在參議院數十年和擔任副總統八年使他在外交政策方面擁有長期經驗。自大選以來,他的初步聲明和任命都對盟國產生了極大的安撫作用。

特朗普與盟國的問題並不是他的“美國優先”口號。正如我在《道德重要嗎?從羅斯福到特朗普的總統與外交政策》一書中所說的,總統的職責就是促進國家利益,而重要的道德問題在於總統如何定義國家利益。

特朗普選擇了狹隘的交易型定義,而且據他的前國家安全顧問約翰·博爾頓說,他有時會把國家利益與他自己個人的、政治的和金融的利益混雜在一起。相比之下,自哈里·杜魯門以降,多位美國總統往往都有國家利益的大視野,不會將之與自身利益相混淆。杜魯門認為幫助其他國家符合美國的國家利益,他甚至放棄讓援助歐洲戰後重建的“馬歇爾計劃”掛上自己的名字。

與此不同的是,特朗普蔑視同盟和多邊主義,並在G7或北約的會議上隨時表現出來。即使當採取有效行動對抗中國濫用規則的貿易行為時,他也未能協調對中國的壓力,反而對美國的盟國徵收關稅。無怪其中許多國家都懷疑,美國對中國技術巨頭華為的(適當)抵制是出於商業而非安全考慮。

而特朗普退出巴黎氣候協定和世衛組織,也播下了人們不相信美國承諾應對全球變暖和疫情等跨國全球威脅的種子。拜登計劃重新加入這兩個機構,以及他有關北約的保證,會給美國的軟實力帶來立竿見影的有益影響。

但拜登仍將面臨更深層次的信任問題。許多盟國都在追問,美國的民主制度到底怎麼了?怎樣才能讓它們相信,一個在2016年產生了像特朗普這般奇特的政治領導人的國家,不會在2024年或2028年再產生出另外一個來呢?是美國民主制度的衰落讓這個國家不可信了嗎?

對政府和其他機構信任的下降助長了特朗普的崛起,但這種情況並非自他而始。半個世紀以來,對政府的信任度低已經是美國的頑疾。二次大戰勝利後,3/4的美國人都表示他們高度信任政府,這一比例在上世紀60、70年代的越南戰爭和水門醜聞後下降到只有約1/4。所幸,民眾在依法納稅等事務上的行為表現通常要比他們給民調人員的回答好得多。

也許,最能示範美國民主文化的潛在力量與韌性的,就是2020年大選。儘管有一個世紀以來最嚴重的疫情,以及對投票情況混亂的可怕預測,但投票人數仍然創下了歷史紀錄,成千上萬監管投票的地方官員——共和黨人、民主黨人和獨立人士——都把誠實地執行任務視為公民的職責。

在特朗普以微弱劣勢落敗的佐治亞州,負責監督選舉的共和黨州務卿頂住來自特朗普和其他共和黨人的無端批評,表示“我的座右銘是數字不會撒謊”。特朗普那些指控存在大規模欺詐的訴訟,由於缺少證據支持,被包括特朗普任命的法官所在的一個又一個法庭駁回。而密歇根州和賓夕法尼亞州的共和黨人,抵制了他讓州議員推翻選舉結果的努力。與左派的末日預言和右派的欺詐預言相反,事實證明了美國民主制度的力量和在地的深厚根基。

但是,包括拜登在內的美國人仍將面對盟國的擔憂,擔憂他們是否可信,不會在2024年或2028年選出另一個特朗普。他們注意到了政黨的兩極分化和特朗普拒絕接受失敗,注意到國會的共和黨領袖拒絕譴責特朗普的所作所為,甚至拒絕明確承認拜登的勝利。

特朗普一直利用自己的狂熱支持者基本盤,通過威脅支持在初選中挑戰不站在他們一邊的溫和派,來獲得對共和黨的控制。有記者報道稱,參議院約半數的共和黨人都鄙視特朗普,但也懼怕他。如果特朗普離開白宮後試圖保持對共和黨的掌控,那麼拜登將很難與共和黨控制的參議院合作。

對美國的盟國來說則是幸運的。雖然拜登的政治技巧會受到考驗,但美國憲法在外事方面提供給總統的迴旋餘地比內政大,因此短期內合作的改善將是實實在在的。此外,與特朗普當選時的2016年不同,最近芝加哥全球事務委員會的一項民調顯示,70%的美國人希望實行外向合作的外交政策,比例創最高紀錄。

不過,盟國是否可以相信美國不會再產生出另一個特朗普,這個長期懸而未決的問題卻得不到十分肯定的回答。它將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疫情的控制、經濟的恢復以及拜登處理國家政治兩極化的政治技巧。

全文翻譯自報業辛迪加(Project Syndicate),原文標題“Can Joe Biden's America Be Trusted?”(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