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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帝國」的未來

2017-04-12

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的“中國夢”概念關乎中華文化及其輝煌歷史的復興。這一民族主義路徑頗類似於美國總統唐納德·特朗普的“美國優先”論調,這位美國新總統撼動了長久以來關於“美國優越論”的迷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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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4月6日佛羅里達棕櫚灘海湖莊園,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與美國總統唐納德·特朗普在晚宴上握手(照片由VOA提供)

兩位領導人不久前在有着“冬季白宮”之稱的佛羅里達州海湖莊園會晤。隨着北京開始採用美國歷史發展進程中的一些戰略元素來實現“中國夢”,我們不妨重溫一下這些關鍵概念。

特朗普是首位明確拒絕“美國優越論”的美國總統,稱其“不是一個好詞兒”。在競選過程中,他談及美國以暴力和戰爭解決國際問題的歷史,並在“美國優先”的政治口號下主張推行一系列民族主義政策。這一“特朗普帝國”概念與其競選對手希拉里·克林頓正相反。希拉里推崇一套與之不同,但更為傳統的全球化美國理念,即相信美國在處理國際事務中作為“不可或缺國家”的優越性。

隨着新領導人入主白宮,習近平主席作出回應,他在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上提出了中國版的自由國際秩序和全球化,似乎中國正試圖填補特朗普“美國優先”政策帶來的全球領導力空缺。

特朗普“奪回美國”

“美國優越論”概念的誕生,可以追溯到抵達馬薩諸塞州普利茅斯岩的首批移民。逃離歐洲宗教迫害的清教徒們選出了約翰·溫斯羅普擔任馬薩諸塞灣殖民地總督來建造“山上之城”。他們為爭取宗教自由而遭遇的困境激勵了美國的建國先父一代,尤其是起草了《獨立宣言》的托馬斯·傑弗遜。

美國建國先父們建立了美利堅合眾國,而共和國本質上脫胎於亞歷山大·漢密爾頓的理念。漢密爾頓從在弗吉尼亞建立了詹姆士敦殖民地的殖民者創業熱情中得到啟發。作為美國第一任財政部長,漢密爾頓是美國治理機制的主要設計者、資本主義經濟體系的主要創設人。他創造了一個國際化、商業化、工業化的國家,這與傑弗遜的“自由帝國”截然不同,後者設想的圖景是遠離銀行家、金融家的腐敗影響,居住在鄉村的自耕農社會。

從合眾國建國初期直到鴉片戰爭和美國內戰,美國通過與中國的通商逐漸發展成為一個繁榮、富饒的國度。漢密爾頓的治國框架長久以來一直是促進美國繁榮的推動力,而其最終目的是實現傑弗遜推崇的全體美國人民享有更多自由——包括女性、非裔美國人、本土印第安人和移民。這一傳統自特朗普上台後發生了變化,其內閣現在由白人富豪所主導,他們中的大部分都來自崇尚漢密爾頓主義的紐約華爾街。總統還承諾將“奪回我們國家的心臟”以令美國重新偉大,但這一努力不包括傑佛遜主義者關注的移民、女性和其他種族和宗教上的少數群體。

漢密爾頓主義者的中國

自毛澤東去世後,鄧小平在制定經濟發展和貿易戰略中啟用了漢密爾頓式政策,這令中國共產黨帶領中國發展成為僅次於美國的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問題是:中國會追隨美國經驗,利用漢密爾頓方式實現傑弗遜式目的么?

自一戰之後,美國一直強調其傑弗遜主義世界觀:“令世界和平以踐行民主”,即使中國和美國已被密爾頓主義的商業紐帶互相連接。隨着“中國夢”出台,習近平主席不斷升級其通過國有企業戰略實現偉大復興的共產黨儒家策略;另一方面卻在中國限制傑弗遜推崇的言論、媒體等自由。

作為中國的“全管主席”,習在2016年10月曾表示,堅持中國共產黨對國有企業的領導不動搖是“一帶一路”計劃、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絲路基金等重大全球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中國國有企業是中央集權統治儒家文化的戰略副產品,也是事關中國共產黨存亡的必需品。近期,習近平主席還任命了一批前國有企業首席執行官擔任省級領導,以強化其在政府和企業間的權力架構。

特朗普正追隨“中國模式”?

在美國,特朗普總統(及其女婿庫什納和女兒伊萬卡)領導下的致力於“令美國重新偉大”的百萬富翁、千萬富翁內閣似乎採用了漢密爾頓推崇的擁有強大軍隊並以製造業建國的理念,同時批判傑弗遜推崇的活躍、獨立、自由的新聞媒體以及宗教寬容理念。目睹發生在美國和其他國家的變化趨勢後,我們不禁要問:美國會追隨中國的儒家——亦即中國共產黨——中央集權經驗來創建一個漢密爾頓式世界么?

當然,中國作為一個欣欣向榮的文明國度是歷史進化的結果。而美國一直以來都是建立在建國先父理念上的“賢者帝國”。對於美國來說,矗立在紐約市的巨大自由女神像一直是將美國與中國及世界其他各國區分開來的神聖標誌。它散發著“自由照亮世界”的光芒,激勵着來自各個文化、宗教、民族的人們。美國猶太女詩人艾瑪·拉撒路在其詩作《新巨人》中寫道,“給我你那疲憊、困頓、渴求自由呼吸的芸芸眾生……把他們,把那些無家可歸、顛沛流離者送來,我在金門旁舉燈相迎!”第一代移民不遠萬里來到美國追尋幸福,這正是傑克遜主義的道德情操。

終局:自由之子的勝利

美利堅合眾國的進化發展,同時需要漢密爾頓主義和傑弗遜主義,這兩者都是自殖民和移民時代以來美國歷史的內生理念。特朗普以其“美國優先”政策着手打造一個漢密爾頓主義的美國,並無視這個國家的傑佛遜主義脈搏。事實上,這恰反映在希拉里多贏得的近300萬張選民選票上,雖然特朗普通過選舉人票贏下大選。

從制度設計上看,建國先父們創立的美國制度運轉混亂,但傑弗遜主義和漢密爾頓主義擁有和諧共存的活力,這是任何其他國家無法替代的。即使漢密爾頓的福音派熱情似乎偶爾令美國向外投射政治影響力,傑弗遜理念中由愛國公職人員、外交官和主流媒體組成的去中心化的“深層政府”所固有的慣性將幫助國家和諧運行下去,儘管特朗普仍能通過削減聯邦預算和重新配置政府資源來限制“自由之子”運動發展。這些傑弗遜主義者好像一群沒有領導的魚,不斷游向正義去實現美國作為“自由帝國”的永恆宿命。

終極問題是,傑弗遜基因的活力支撐着美國作為世界燈塔的“全球國家”屬性,而僅憑總統空口白話和白痴推特,由漢密爾頓主義者打造的“特朗普帝國”還能維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