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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鮮問題:讓中國更主動需要美國外交有新意

2017-03-27

國務卿雷克斯·蒂勒斯訪華旨在向中國領導人坦率傳達一個信息:特朗普政府對北京謹小慎微地應對朝鮮的挑釁行動越來越不滿。特朗普總統最近在推特上發的一條推文直言中國對解決問題“沒幫什麼忙”。作為北京會談的先聲,蒂勒森強調美國保留了所有政策選項,包括動用軍事力量打擊金正恩政權。事實上一些美國外交政策觀察家認為,這個威脅性信號是向中國而不是朝鮮發的。它含蓄地警告北京,如果不對平壤施加更大壓力以解決日益嚴重的危機,華盛頓便準備對朝鮮採取嚴厲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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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前景肯定嚇到中國領導人。但是,華盛頓態度強硬並不能誘使北京承擔給朝鮮當局施加更多壓力的風險。美國的決策者和專家一直高估中國對這位麻煩的盟友的日常影響力。早前發生危機時,《紐約時報》專欄作者托馬斯·弗萊德曼斷言說,倘若中國願意採取行動,朝鮮核計劃“明天就能被叫停”。

這類評論讓人產生錯誤印象。誠然,中國比任何國家對平壤的影響都大,因為它給朝鮮提供大部分糧食和能源供應。但要是按照華盛頓的意願讓金正恩政權放棄核與導彈計劃,還需要北京對朝鮮施加讓它難以忍受的壓力,這意味着要切斷而不僅僅是減少或推遲給朝鮮的基本援助。即便是弗萊德曼,他在闡述中國該做哪些事情時,也含蓄地承認這一點。他表示中國領導人需要告訴朝鮮領導人:“你得停止核武器計劃,讓你所有的核反應堆接受國際檢查。否則,我們將熄滅你們的燈,斷掉你們的供暖,讓你們全國都挨餓。我說清楚了沒有?”

但這樣一來會讓中國冒巨大風險,可想而知中國決策者不願這麼干。對於採取這類行動,他們有許多合理的擔憂。一個就是朝鮮全國可能陷入動蕩,最起碼會有大量難民湧入中國。事實上,由於分割南北朝鮮的三八線一帶有地雷和大量軍事障礙物,難民逃往中國比逃往韓國更容易。

這還不是朝鮮崩潰帶來的唯一麻煩。巨大的危險在於,這種不穩定可能導致金正恩政權的軍事發泄,因為在它看來自己已經沒什麼可失去的了。所以,中方加大給朝鮮的壓力,有可能導致朝鮮半島爆發美國和朝鮮的鄰國希望避免的戰爭。就算這一噩夢般情形沒出現,朝鮮也會分崩離析,那些對立的軍事、政治派別也會發動一場內戰。我們已經目睹這類事情在索馬里、蘇丹、南斯拉夫、利比亞和烏克蘭發生。而朝鮮的局勢會更糟,因為各敵對勢力還會爭奪對該國的核導控制權。

即使朝鮮可能性不大地和平消失了,首爾控制了一個統一的朝鮮,中國也會有另外的合理擔憂,那就是華盛頓會利用這一結果置北京於不利地位。中國領導人不會欣賞這種前景:統一的朝鮮與美國保持同盟關係。他們懷疑現在的朝鮮境內遲早會出現美國軍事基地。這種擔心並非空穴來風。畢竟,雖然當初向俄羅斯承諾說,如果它同意兩德統一,北約便不會東擴,華盛頓還是推動了北約的東擴。更何況,隨着與莫斯科關係日益緊張,美國開始在與俄羅斯接壤的北約新成員境內部署它的軍事人員和裝備。中國官員可不想在朝鮮半島看到同樣的事情發生。

假使美國希望中國承擔極大風險,它就必須提供有吸引力的獎勵,而不是粗暴地提要求。首先,美國應當響應北京長期以來的呼籲,與平壤進行認真的雙邊談判。不過這需要美國考慮向朝鮮作出有實質意義的讓步,包括願意結束與韓國的年度軍演,願意談成一個正式條約來取代朝鮮戰爭停戰協定,取消或者至少逐步減少對朝鮮的經濟制裁,最終與平壤建立正式的外交關係。

如果金正恩政權拒絕這個合理出價,繼續實施其核與導彈計劃,美國那時就可以更加理直氣壯地要求中國對它的不合作盟友採取更有力的行動。不過,為了吸引北京承擔政策轉變的風險,特朗普政府還需提供額外激勵。最起碼華盛頓要同意,一旦朝鮮因中國不斷加大壓力而崩潰,美國會幫助解決由此產生的難民危機,同時也會要求日本、韓國和美國其他東亞盟友這麼做。

除此之外,特朗普政府恐怕需要簽署一個書面協定,同意從朝鮮半島撤走全部軍隊和軍事裝備(包括“薩德”反導系統)。中國尤其視“薩德”為一種挑釁,因為它的雷達能夠改變配置,進而破壞北京的核威懾力。美國甚至有必要考慮在其他問題上作出讓步,如台灣和南海。

短期內,要讓中國更強勢、更積極地對付朝鮮,需要美國在外交上靈活、有新意,同時還要求華盛頓作出艱難甚至痛苦的讓步。但有一點是確定的,只要求中國採取行動,不給中國領導人任何有意義的獎勵,這在外交上是不切實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