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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面臨的最好局面

2016-12-07

經過一場充斥着出位外交承諾和混雜信息的漫長競選,唐納德·特朗普終於成為當選總統。對一些人來說,他在總統選舉中的勝利——雖然輸了普選票——是對希拉里主張的美國干涉主義標牌的揚棄,說明美國人已經厭惡冷戰結束以來的全球主義。奧巴馬的外交政策如今被擺上砧板,亞洲事務觀察家們面臨著艱巨任務,去剖析特朗普在競選中有效舞弄的、與美國太平洋地位有關的陳詞濫調、老生常談和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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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承諾之一,是發誓退出跨太平洋夥伴關係(TPP)貿易協定。這是奧巴馬總統推動多年的重返亞洲的政策重點。在國內外,TPP被批評為太過複雜,不是一個有效的貿易協定。但支持者反駁說,它的多邊框架為美國提供了新的區域領導範式。其設想是,TPP不僅通過共享經濟與環境標準促進穩定,也提供了中國影響亞洲的替代品,因為某些國家希望與北京保持距離。

特朗普反對TPP的根源來自於假設,這種假設認為美國有更多槓桿手段談成有利的雙邊協議,這些協議合起來對美國經濟的好處大於單一多邊協定。這也許不算認不清形勢,但它未能理解多邊協議的其他方面,而美國是可以從中得到好處的。可以理解的是,美國放棄地區經濟事務領導權激起了中國領導人的興趣。與特朗普其他競選承諾相比,退出TPP更容易實現。他對中國進口商品徵收45%關稅的建議不過是種威脅,不大可能得到國會的支持,但這位候任總統上任第一天卻有權單方面中止美國參與TPP的談判。

對TPP失敗最感到沮喪的人,也許莫過於日本首相安倍,他曾經把TPP作為借口,去實施不受民眾歡迎的結構改革。安倍聲稱如果沒有美國參與,這份多邊協議便“毫無意義”。他暗示這樣一來中國領導的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RCEP)就可能成為太平洋地區的貿易基礎。對安倍或其他幾位亞洲領導人來說,把特朗普的華盛頓換成習近平的北京並不是理想方案。例如東盟成員越南和馬來西亞,雖然兩個協定都加入,但因為存在領土爭議,它們與中國關係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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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特朗普發出的有關太平洋地區安全的信息可信(雖然沒理由認為應當如此),那麼與過去相比,美國的軍事存在會更像是做買賣。無論是因為不了解美國軍隊維持領土平衡必須採取主動姿態,還僅僅是因為漠不關心,特朗普都會輕易給中國海軍向其夢寐以求的更遙遠海域擴張打開方便之門。

特朗普白宮的缺位給北京帶來雙份獎品,每個獎品都可以拿到,但兩者互不相容。TPP的失敗幾乎讓RCEP和(中國的)地區經濟霸權無憂,但成員國會擔心膽子越來越大的中國軍隊威脅它們對有爭議領土的聲索。也許中國稍加施力,確保領土爭議對手如越南和馬來西亞參與談判,RCEP就會成功獲得批准。但進入先前受(美國)保護的領域,測試特朗普的興趣和注意力,雖然可能成功,卻會危及與地區合作夥伴的關係。

中國或許還找到了一個妥協計劃。領導國立國家南海研究院的吳士存博士暗示,中方同意允許菲律賓漁船進入有爭議的斯卡伯勒淺灘(黃岩島)。中國的領土主張在今年7月受挫,當時海牙的一個法庭作出了有利於菲律賓的判決。而只是在羅德里戈·杜特爾特總統訪問北京之後,(中國的)政策才有所改變。杜特爾特直言不諱地批評美國,堅決主張菲律賓加入RCEP。與杜特爾特簽署捕魚協定維護了中國在領土問題上的主導地位,也確保了他對貿易協議的支持。

同時,也不能排除特朗普政府在亞洲採取主動的可能。在這種情形下,北京就需要重新思考其戰略。候任總統的國務卿人選將說明他在全球(不只是亞洲)的意圖。選擇魯迪·朱利安尼意味着激進的、全盤強硬的孤立主義,而選擇米特·羅姆尼則為國務院的連續性和能力保留了希望。作為2012年共和黨總統提名人,羅姆尼對中國說過硬話,但他仍然代表着共和黨更謹慎穩重的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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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比國務卿更有影響力的,是候任總統特朗普身邊那些頂級顧問。到目前為止,顧問和內閣成員候選名單中十分罕見地以軍方人士為主,他們中的許多人不受奧巴馬政府待見。特朗普與將軍們過從甚密,也許意味着外交政策的強勢。他選中的多數人,包括國家安全事務顧問邁克爾·弗林,都在伊拉克和阿富汗呆過。他們也可能對南海發生的事情沒興趣。

中國將靜觀特朗普如何制定其外交決策。如果特朗普把關鍵問題全交給他的國家安全委員會,那麼依照傳統選擇米特·羅姆尼這樣的人出任國務卿就只是擺擺樣子。其顧問班子里的那幫將軍有可能讓軍事回應的門檻降低,從而使事態複雜化。在特朗普任內,對北京最好的局面就是由國務院官僚機構支持一個漫不經心的總司令,保持美國外交政策機器平靜地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