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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總統時代美中關係前瞻

2016-11-17

出乎所有人意料,唐納德·特朗普贏下了11月8日舉行的美國總統大選。大約兩個月後,他將執掌白宮,正式成為下一任美國總統。這是誰都沒有料到的新情況,美中關係未來會如何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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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不過,基於我們對特朗普及其顧問的了解,美中關係存在三種走向可能:困惑失措、因循敷衍和握手言和。最可能的是困惑失措,其次是因循敷衍,最不可能的是握手言和。

困惑失措

困惑失措表現為疑惑、憂慮,甚至犯錯。不幸的是,美中關係的發展很可能呈現這種特徵。

一方面,所有人都認為特朗普的本性非常務實。他希望與俄羅斯和中國領導人合作,彼此和睦相處。他看重名望,並希望其他國家尊敬美國,但他看起來又似乎不願意投桃報李。對普京和習近平這樣對地位很敏感的領導人來說,這一點很重要。中國希望被美國視為“大國”,這一提法最早由中國前總理溫家寶在全球金融危機之後提出,並為習近平2012年底上台後所沿用。在習近平看來,“大國關係”意味着大國應平等相待、尊重彼此的核心利益。從實踐上來說,這意味着美國不應利用自身地位優勢來羞辱中國的內政問題,不應為了達賴喇嘛犧牲美中關係,不應讓中國在近海問題上難堪。不過,特朗普和習近平打交道時可能會採取更加個人化和隨意的方式,並且他可能儘力弱化外交政策的重要性,以實現他再造美國的內政初衷。

在另一方面,特朗普身邊儘是“鷹派”顧問,他們很可能希望阻止中國作為一個獨立大國的崛起。這些顧問將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中國,並將如今的中國視為20世紀中期日本的化身。

今年早些時候,約翰·博爾頓在《華爾街日報》發表了一篇評論,建議利用“台灣牌”來制衡中國。他說,美國應採用“階梯式外交升級”策略,來逼迫中國“放棄其在南海的基地”。如果中國拒絕,美國將重新審視和台灣的外交關係,並“最終”建立“全面外交關係”。中國將被迫在“一個中國”政策和南海影響力之間二選其一。

對熟悉美中關係複雜性的人來說,這一建議是極其不負責任的。中國會屈服於美國威脅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中國最有可能的反應是爆發激烈的愛國主義運動,並摧毀過去40多年來相對積極的雙邊關係。一旦中國陷入絕望,必將大幅增加軍費開支,擴充南海前哨,並尋求與俄羅斯和巴基斯坦結盟。幾乎可以肯定的是,美國和中國將在南海和東海爆發衝突,並很可能升級為戰爭。

據多家媒體報道,特朗普考慮讓博爾頓出任國務卿。一個堅信在政府政策中“協商”等同於“祈禱”的人,有可能成為美國最高級別外交官。

據報道,其他可能出任國家安全和外交事務高級官員的人包括:紐特·金里奇、傑夫·塞申斯、鮑勃·科克、吉姆·塔倫特,以及斯蒂芬·哈德利。在這些人中,金里奇自封為“鷹派”,從他的言談來看他似乎仍活在冷戰時代;塞申斯是伊拉克戰爭的堅定支持者;塔倫特相信美國在南海的自由貿易能力正“遭遇威脅”,面對中國在近海的“擴張”(以霸權取代美國主導的以規則為基礎的國際關係)美國應對不足,他認為重返亞洲政策因“缺乏力度”而失敗,並呼籲美國強化這一政策。相較之下,科克和哈德利的立場更為中性,我將在下文探討。

換言之,特朗普顯然被一群對中國存在意識形態敵意的堅定鷹派顧問們所包圍,而他自己並沒有這種傾向。(礙於篇幅所限,我們不進一步討論彼得·納瓦羅的等其他類似顧問。)因此,特朗普政府的外交政策很可能是:直言不諱的鷹派顧問鼓吹美國進攻姿態,並盡其所能離間和中國的關係;而特朗普則試圖控制這些極端言論,並和外國領導人直接達成協議。但一個人所能做的僅限於此,美國對外發出的自相矛盾的信號肯定將令他國感到困惑,中國可能是最感困惑的一個。

因循敷衍

因循敷衍意味着,雖然勉強能取得些許成績,但既無創意也無技巧。這是特朗普政府治下美中關係發展的第二大可能趨勢。兩國關係將保持穩定,但那些給兩國關係製造下行壓力的根本性問題則不會有任何進展。

在這種情境假設下,特朗普將最終任命主流黨內人士出任外交政策和國家安全事務高級職位。這些人包括:長期擔任外交關係委員會主席的理乍得·哈斯,鮑勃·科克,或者小布殊的前國家安全顧問斯蒂芬·哈德利。這些建制派人物不太可能打破美中關係現狀,很可能繼續執行小布殊和奧巴馬政府的外交政策。這些政策在美國擁有跨黨派共識,即“遏制並接觸”:在軍事上(即便在東亞範圍內)要強於中國,同時在經濟上和中國保持接觸。按照這種情境假設,特朗普揚言對中國商品加征高額關稅的說法將僅被當成是“競選言論”,而兩國關係現狀將基本得到保留。

這種情境假設的問題在於,美中關係仍將充滿不確定性和衝突。正如傅瑩所觀察到的,“遏制並接觸”政策的根本問題在於,美國“不考慮其他國家的安全利益”。維持現狀者們希望能繼續保持美國作為全球唯一大國的地位,並反對中國在周邊施展更大實力和影響力。其結果就是諸如“重返亞太”、“海空一體戰”等政策的出爐,這些政策試圖在東亞保持美國對中國的軍事優勢地位,並對被華盛頓精英視為“出格”的中國行為保持強大的國際壓力。當中國變得日趨強大,肯定會對這種現狀感到不滿,因此美中兩國很可能出現軍備競賽(如今已經初現端倪)。在這一情境下,美國不太可能和中國爆發戰爭,但這會不知不覺地將兩國導向戰爭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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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手言和

在這種情境下,美中兩國聚首一堂、討論暢談、交換意見,並共同作出決定。這是美中關係發展最不可能出現的一種情境,但弔詭的是,這種情境最能反映特朗普的個性。

在這一情境假設之下,特朗普要麼任命一些不那麼鷹派或意識形態濃重的人士,要麼他能組建一個完全貫徹其意圖的行政團隊。第一種選擇目前來看是有可能的,但這些溫和派候選人的名字還未被透露給媒體。不過,特朗普過渡團隊中負責國家安全事務的前眾議員邁克·羅傑斯不會推薦這些人,而過渡團隊組長克里斯·克里斯蒂(譯者註:現已被降為副組長)更不太可能批准任用他們。第二種選擇則可能性不大,因為在重大議題上調整外交政策需要得到內閣、國會,以及民眾的支持。如果一屆政府內部充斥着異議者,將很可能導致消息泄露或辭職頻發。

話雖如此,如果特朗普能夠掌控這一情境,美中關係將很可能實現緩和。正如上文提到的,如果特朗普對中國展現敬意,那麼用傅瑩的話說,這將成為全新的“信任基礎”。兩國可以打造一種商業式關係,以實現兩國的共同利益。一種更為鬆散的美國盟友結構將會由此發展,並且在敘利亞、伊拉克和金融穩定等全球性議題上的合作也將變得可能,甚至成為常態。正如《環球時報》一篇評論所說,兩國有可能結束他們間的“自我毀滅式競爭”,並尋求建立可持續的長期關係。在實踐中,這意味着兩國達成某種協議,美國停止干涉中國的領土糾紛,而中國則收斂其行為。

結論

困惑失措、因循敷衍和握手言和代表着三種不同的未來。在第一種情境下,美中關係惡化。在第二種情境下,現狀(雖然難言穩定)仍可得到維持。在第三種情境下,兩國均視彼此為大國,並尊重彼此的核心利益。兩國最終將走哪一條道路,取決於特朗普將會任用哪些人。目前來看,對那些傾向於第三種情境的人來說,趨勢不妙。不過,仍有時間,或許特朗普將最終避免困惑失措或因循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