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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納德·特朗普體現我們的時代精神

2018-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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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唐納德·特朗普上個月在聯合國發表講話的時候,聽眾對他發出了鬨笑。這對於美國總統來說是前所未有的羞辱。但我有一種不安的懷疑,那就是,特朗普先生也許才會笑到最後。這位第45任美國總統有可能成為改變歷史進程並體現一個時代之精神的領導者。

歷史人物不一定都是好人,甚至不一定特別聰明。特朗普先生是一個習慣說謊的人,他的政府還設立了兒童拘留營。據說他的前國務卿雷克斯·蒂勒森稱這位總統為“白痴”。但這一切都不防礙特朗普先生成為哲學家格奧爾格·黑格爾所說的“世界歷史人物”。

黑格爾時代典型的世界歷史人物是拿破崙,這位德國思想家把他稱作“馬背上的世界靈魂”。奇怪的是,我所看過的對黑格爾這句話的最好解釋,是出自現任法國總統。埃馬紐埃爾·馬克龍告訴《明鏡周刊》,“黑格爾把'偉大的人'看作更偉大事物的工具……他相信,一個個體確實能夠體現時代的精神(世界靈魂),而且這些個體並不總是清楚自己在這樣做”。

我懷疑特朗普先生說不出多少關於黑格爾的東西。但他也許正是黑格爾描述的那種憑直覺行事的政治家,他所駕馭和體現的力量,甚至連他自己也不十分了解。相比之下,我擔心馬克龍先生雖是飽學之士,但目前看來他倒像一個瀕臨滅亡的秩序的化身。

如果未來的歷史學家們真的認定特朗普先生是一位歷史人物,他們會說些什麼呢?

首先,對於美國應當如何處理與其他國家的關係,他果斷地與精英共識決裂。以前的總統要麼否認美國實力的削弱,要麼暗中尋求控制這種削弱。相反,特朗普先生承認美國的衰落,並試圖扭轉它。他的方式是更公開、更粗暴地利用美國的實力,在為時未晚之前努力重寫全球秩序規則,保持美國的優勢。

特別是,特朗普先生認定,他歷屆前任所信奉的全球化實際上是一個糟糕的主意,削弱了美國的相對實力,降低了美國人民的生活水平。在經過30多年的經濟停滯或實際工資下降後,美國人民接受了這種信息。特朗普先生不拘於前任們秉持的禮貌,他既欺凌敵人,也欺凌朋友。

憑着他對世界本能的零和態度,特朗普先生還認定,一個更富裕、更有實力的中國對美國來說顯然是壞消息。他成為第一個試圖阻止中國崛起的總統。無論想法是好是壞,這無疑是一種歷史性演進,它扭轉了40多年來的美國外交政策,即力求使中國融入美國主導的全球秩序。

在國內,未來的歷史學家們也許會記錄,特朗普先生是第一位注意到美國精英與普羅大眾的觀點之間出現巨大鴻溝的總統,這種分歧見諸從移民、貿易到身份認同政治等一系列問題。作為候選人以及後來的總統,他無情而有效地利用了這些分歧。特朗普先生的所言所行在傳統分析人士看來是政治自殺,但事實證明他的直覺比權威人士強。儘管年紀大,但特朗普先生還“掌握”了新媒體,而且遠比其他政客更擅長利用新媒體。

可所有這類激進主義都會取得成功嗎?正如黑格爾指出的,“密涅瓦的貓頭鷹只在黃昏時起飛”。這是一種花哨說法,意思是“現在說還為時過早”。

然而在特朗普看來,早期跡象已經予人希望。美國經濟繁榮而中國經濟蕭條。美國最高法院已被重組。在美國巨大壓力下,加拿大和墨西哥同意改寫與美國的貿易協議,美國其他盟友也顯示出統一站隊的跡象。無論下月的中期選舉結果如何,特朗普先生都有可能在2020年再次當選。

當然,一切也有可能出錯。而且,差不多作為一個建制派,我傾向於認為這是會發生的。特朗普的貿易戰有可能適得其反。美國經濟也許過熱,而且股市會下跌。

如果再發生一場全球性的金融危機,特朗普所帶領的美國將很難領導一次全球性的協同應對。如果特朗普政府繼續破壞美國的聯盟體系,美國實力的削弱甚至會比以往更快。在最壞的情況下,特朗普先生天生的冒險風格有可能導致嚴重的誤判,引發一場與中國或俄羅斯,或者在朝鮮半島爆發的戰爭。

但即使最終失敗或災難降臨,特朗普也會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成為一位真正歷史性的總統。這位總統可能以為偉大就是“贏”,但黑格爾卻認為世界歷史人物的結局通常不妙:“他們像亞歷山大一樣早逝,他們像凱撒那樣被謀殺,或者像拿破崙那樣被送往聖赫勒拿島。”這對特朗普先生的眾多敵人來說真是一個令人雀躍的想法。

全文翻譯自《金融時報》,原文標題“Donald Trump Embodies the Spirit of Our Age”(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