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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陳積敏 中國國際友好聯絡會和平與發展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

東盟對美國「印太戰略」的支持限度

2023-0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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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盟作為區域一體化程度最高的地區性組織,在美國“印太戰略”中的地位頗高,美國智庫學者甚至將東盟描述為“印太戰略”的“樞紐”和“支點”。於東盟而言,保持與美國的關係既是平衡中國影響力的重要手段,也是獲取經濟收益並藉以提升其地位的有效方式。因此,東盟對美國通過“印太戰略”加大在“印太”地區的參與表示了歡迎,美國與東盟的雙邊關係也進一步升級為全面戰略夥伴關係。拜登認為,這開啟了美國與東盟合作的新時代。

然而,東盟對美國“印太戰略”的支持是有限的,這主要基於四個方面的擔憂:

一是擔心美國政府重視東盟的外交政策能否保持穩定性。從歷史上看,美國在實際政策中對東盟的重視遠沒有它在政策表述中所展現得那麼高。例如,2017年特朗普總統第一次參加東亞峰會便提前離場,2018年、2019年又連續缺席東盟峰會。拜登政府強化了與東盟的接觸,從政策話語與政策實踐層面體現出對東盟重要地位的重視,但這種重視是否可持續則需要打個大大的問號。

二是擔心為美國火中取栗,疏遠了與中國的關係,從而令其“平衡外交”陷入困境。在中美之間保持平衡外交是東盟最優的戰略選擇,但隨着中美在亞太乃至“印太”地區競爭的強化,東盟面臨的一個重大困境是被迫選邊,這對東盟而言將是最不可承受之重。2019年1月,印尼外長蕾特諾·馬蘇迪強調:“我們要維護印度洋和太平洋的穩定、安全與繁榮,我們必須確保印度洋和太平洋不會成為自然資源競爭、領土衝突和海洋霸權爭奪的競技場。”此前不久,筆者在一次研討會上與一位在華留學的新加坡學者常慶雲(Deborah Chang)交流。她表示新加坡採取的“小國大外交”戰略的支柱是維持中美日三角平衡,但這種平衡正在因中美競爭的加劇而面臨失衡的風險。可見,無論是政要還是知識精英均認為,在大國關係上保持平衡,避免成為大國博弈的競技場是東盟外交的優先事項。

三是擔心美國加強地區機制會削弱東盟中心地位。美國政府在談到發展與東盟關係時均會提及尊重並支持東盟中心地位,但美國採取的各種試圖加強“印太”地區“互聯”的措施則可能對東盟主導的地區多邊機制及東盟的中心地位構成衝擊,並繼而影響到其統一性(solidarity)。 在“印太戰略”之下,美國主導的小多邊治理架構,從“五眼聯盟”到“四邊對話”(QUAD),再到“美英澳三邊安全夥伴關係”(AUKUS)等均一定程度上將東盟機制架空或邊緣化。美國將東盟置於“印太戰略”中心地位,其實際產生的結果卻走向反面——削弱東盟的戰略地位。

四是擔心地區安全局勢複雜化導致東盟發展環境的惡化。構建和平、自由及中立區(Zone of Peace,Freedom and Neutrality,ZOPFAN)和東南亞無核武器區(the Southeast Asia Nuclear Weapon-Free Zone, SEANFWZ)是東盟的長期戰略構想,但美國“印太戰略”的諸多政策對東盟實現上述目標構成重大障礙。例如“美英澳三邊安全夥伴關係”加劇了東南亞地區核擴散和軍備競賽風險。東盟在2021年東亞峰會聲明中強調致力於維護東南亞作為一個沒有核武器和其他大規模毀滅性武器的地區,同時根據相關條約,支持裁軍、不擴散及和平利用核能的全球努力。印尼、馬來西亞均發表聲明,表達了對美英澳關於建造核潛艇協議的深切關注以及對區域軍備競賽,尤其是核軍備競賽的擔憂。 顯然,美國“印太戰略”令地區安全局勢複雜化,這對東盟國家的發展環境造成了重大影響,與東盟堅持的地區願景背道而馳。

因而,東盟既不會全力配合美國“印太戰略”,也不會完全拒絕之,而是會儘可能保持中立性和靈活性,努力促進地區經濟繁榮,最大程度地實現東盟的戰略利益,維護東盟的統一性和在本區域合作機制中的中心地位。顯然,對於處於競爭狀態的中美兩國而言,東盟的這一立場值得引起足夠重視。無論是哪一方,如果試圖通過施壓東盟來達到對另一方的競爭優勢,其結果大概率將是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