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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馮仲平 中國社會科學院歐洲研究所所長

疫情衝擊下的歐洲及中歐關係

2020-0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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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範圍內快速蔓延,對歐洲產生了巨大的打擊。其中意大利、西班牙、法國以及英國受到的衝擊尤為嚴重。截至目前,全球新冠肺炎確診感染人數、死亡人數歐洲均佔了一半。

歐洲之所以淪為疫情重災區,主要是一開始低估了疫情的危險程度,因而未能及時採取嚴厲的防控措施。同時,如同歐洲以往的危機一樣,此次疫情暴露了歐盟治理體系的結構性缺陷。

與世界上其他國家不同,歐盟國家的一部分主權已經上交給歐盟超國家機構,由後者代理行使。但也還有很多主權仍然掌握在成員國手裡,包括應對疫情的衛生健康等方面的權力和職責。對於歐洲國家來說,其治理挑戰在於,雖然自身與歐盟的主權職責比較清晰,但由於數十年的一體化導致成員國利益融合度越來越高,成員國即使權力在握也不能夠各自為戰。在一個事實上已經形成命運共同體的歐盟內,不團結會使得所有國家的利益都得不到保護。比如,歐盟內部的多數國家都屬於申根區,這意味着它們之間的邊境是開放的。疫情襲來,是否需要關閉它們之間的邊境應該由歐盟來協商決定。但事實上,剛開始許多國家都是自作主張。然而這實際上起不到防控疫情的作用,相反還會阻礙醫療物資的有效調配和供應,而要關閉整個申根區對外部的邊境還要靠歐盟,成員國自己是辦不到的。總之,歐盟一體化帶來的特殊的利益高度融合要求其成員國在應對危機時必須相互合作和團結。

然而,人們從此次疫情中已經看到,歐洲國家之間並不團結。凝聚力的缺失讓歐盟的形象嚴重受損。3月27日,受疫情影響最大的意大利的一項民調顯示,88%的受訪者認為歐盟在幫助意大利抗疫方面做得不好,67%的受訪者認為歐盟成員國身份對意大利不利。

但關鍵的問題在於,雖然一體化走過了很長的路,但歐盟仍然遠非一個主權國家。英國脫歐後,歐盟現有27個成員國,而每個成員國的利益都不同。利益的差異決定了歐盟國家在疫情面前首先是自保,要採取共同的應對危機舉措非常困難。

利益有差異,但又需要合作和團結,歐盟國家只能通過艱難和耐心的談判,各方都做出一定讓步,最後達成妥協。目前人們普遍認為,此次疫情給歐洲國家的經濟影響將遠大於十年前的國際金融危機和歐債危機。而且如果任由意大利等國的經濟惡化下去,將有可能引發歐元區解體。圍繞如何應對疫情引起的經濟危機,4月7日,歐元區財政部長進行了長達16個小時的視頻會議,無果而終。9日晚終於就總額為5400億歐元的大規模救助計劃達成一致。但意大利、西班牙等國希望歐元區發行的“新冠債券”卻由於德國的反對被擱置。德國很難同意共同擔保,和意大利一起承擔壞賬風險。

當初歐洲統一大廈的奠基者們所設想的是,歐洲的聯合需要通過危機不斷倒逼來逐步升級。但歐盟的現實是,歐洲一體化已經不再只是由各國的精英集團操控了,近十年來民粹主義力量對歐盟的牽制越來越大。這樣的結果是,在一場危機過後,歐盟很難推進新的一體化。此次疫情下,歐洲國家正在討論今後應該將衛生安全大權交由歐盟超國家機構來掌握。這一點能否實現讓我們拭目以待。

近年中歐關係的發展引起了人們的很大關注。原因在於,歐洲雖然與美國為傳統盟友,但其對華政策與美國並不相同。無論是在貿易方面,還是華為5G方面,都可以看出來二者的不同。同時,歐洲與中國還在國際上共同支持多邊主義,牽制特朗普政府推行的“美國優先”和單邊主義。疫情下,中歐保持了相互援助和合作,並共同推動了G20領導人特別峰會的召開。這也成為當前大國關係中的一大亮點。但疫情也給中歐關係的發展帶來新問題,尤其是在雙方的經濟貿易關係方面。疫情對中歐產業鏈、供應鏈產生了很大的衝擊。事實上,關於疫情對經濟全球化的影響已經引起人們廣泛的討論,這一討論的結果將不可避免地影響到疫情後的中歐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