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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需要世界,世界需要中國

2019-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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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對當今世界的看法可以用習近平主席的話來概括,那就是“世界正在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

對於中國的國際交往,我的結論簡單明了:中國需要世界,世界同樣需要中國。請注意,我說的“需要”,不應被理解成某些關係非有不可。

為什麼中國認為當今世界充滿百年未有之挑戰和機遇?

首先,中國已經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它的GDP達到了美國GDP的60%這一“紅線”。在過去三四十年里,中國成為了全球供應鏈的重要組成部分,且隨着地位的不斷上升擁有了全球影響力。結果是,力量的平衡朝着有利於新興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方向轉變,而在全球治理中,中國的作用突出。很顯然,在現有主導大國美國的眼裡,這構成了對“美國世紀”或“美國治下的和平”,也就是70多年來美國領導的世界秩序的威脅。為此,儘管中國一再表示堅持和平發展,避免陷入所謂“修昔底德陷阱”的致命對抗,但美國為了遏制中國,為了與中國競爭,不惜重組其全球戰略,與東方的對手發生地緣政治和地緣經濟衝突。所以對中國來說,世界已經變得更加複雜和充滿風險。簡言之,這是中國與世界其他國家特別是美國關係最好的時期,也是最壞的時期。

其次,在全球尤其是美國、英國及其他發達國家出現的民粹主義和狹隘民族主義,導致出現了全球化與反全球化的拉鋸戰,中國對此憂心忡忡,因為中國的經濟增長得益於它的改革開放政策,與上一輪全球化息息相關。中國當然希望全球化和全球治理體系能繼續發揮作用,也許是以“全球化2.0”的形式。同時中國希望不斷擴大的貧富差距,希望那種有利於資本而不利於勞動力的財富分配傾向能在世界範圍內儘快得到妥善解決,減少其對社會凝聚力和社會和諧的不良影響。

第三,由於特朗普政府破壞基於規則的體系,退出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巴黎協議、中導條約、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和伊朗核協議,甚至威脅放棄世貿組織,我們正在目睹以聯合國為中心的全球治理體系及其機構的瓦解。如果世貿組織上訴機構法官的空缺在年底前仍未填補,法院將停止運作,我們將失去解決貿易爭端的多邊機制。

因此,中國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兩種抉擇的挑戰:要麼坐視世界出現大的動蕩,要麼無論自願或不自願,站出來發揮領導作用,與志同道合國家合作,在現有體制的基礎上實行某些關鍵性變革,開闢全球治理的新路徑。

在這裡我必須提一句,中國已經是130多個國家和地區的最大貿易夥伴,這是自然而然的結果。認為中國試圖排擠美國的全球事務霸主地位,或取代美國成為世界領袖,那是誤讀或曲解,會促使美國把中國作為主要戰略競爭對手重新評估,而不是像從前那樣把中國當成存在一定競爭的合作夥伴。

第四,技術革命正在以驚人的速度進行,它將改變人類的生活方式和生產方式。幾十年來,技術革命一直推動着經濟增長和全球化,無疑它還將引領全球化進程,重塑全球供應鏈和生產鏈。中國正置身於這場革命之中,其研發投入已經佔到GDP的2%,而且仍在增長。

在科技領域,中國有兩個重點關心的問題:

一個是,中國在科技領域迎頭趕上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而要想成為真正的大國,就必須儘快縮短與發達國家的差距。這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需要大量艱苦工作、巨額投資和多年的努力。中國認為,實現科技現代化有助於更好地為世界和平與繁榮做更大的貢獻。科技現代化也是中國計劃到21世紀中葉實現的四個現代化目標之一。

另一個就是,其他大國對中國科技進步的不安反應,特別是美國。作為近一個世紀的霸主,美國認為中國對其長期以來所擁有的科技優勢構成戰略上的威脅。戰略性科技競爭的思維方式支配着美國整個對華、特別是針對中國科技實力上升的戰略與政策。美中兩國進行戰略性科技競爭不僅不明智,且會導致兩國科技和經濟發展“脫鉤”。這是死路一條,會給全世界帶來傷害。

為什麼中國在國際交往中得出“中國需要世界,世界需要中國”的結論?

首先,中國的改革開放和取得的成功與全球化密切相關,同時也受益於與其他國家的良好關係,這其中既包括發展中國家,也包括發達國家,特別是美國。顯然,如果沒有良好的全球環境,中國就不會成為今日之中國。中國的進步不是在孤立中實現的,這是經過深入思考得出的結論。

中國現在是一體化且高度互聯的世界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過去它需要這個世界,現在和未來將更加如此。正是本着這種觀念,習近平主席提出要與所有國家一起構建全球命運共同體。

其次,既然中國無法孤立地自我發展,那麼如果環境不安全,它便無法實現自己的願望。因此無論在本地區還是在全球,中國始終都是世界和平的促進者和捍衛者。中國以為,一個在政治和經濟上更加互聯互通的全球夥伴關係網,將成為集體安全的堅實基礎,而這種集體安全對於我們大家都渴望的持久和平是至關重要的。本着要讓自身及整個世界實現持久和平與經濟繁榮的信念和決心,中國一再重申它的和平發展戰略,並表示無意在本地區或全世界稱霸。

這絕對不是宣傳或公關噱頭,而是中國過去40年參與全球化以及經歷了百年“屈辱”之後汲取的經驗教訓,這也常常是眾多學者專家研究中國的課題。對中國來說,擁有並維持一個安全的國際環境是最好不過的,可能的話,更好與美國保持一種穩定、平衡和可持續的關係。中國不想也不會發起對美國的戰略競爭,相反,它將盡最大努力打造一種良性競爭、更多更廣泛合作的互利雙邊關係。美國絕不應當把這看成是中方的軟弱,中國時刻準備應對針對其主權、領土完整、國家安全或經濟成就的任何挑戰,這些是國家的核心利益。

第三,世界同樣需要中國,這個結論並不是自我幻想,而是來自於中國過去70年的對外交往經驗。中國面對過各式各樣的情況,從全面對抗到全面合作,從被迫孤立到擁抱全球化,這些中國全都經歷過。無論從哪方面衡量,中國現在都是國際社會的一個重要成員。中國是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加入了500多個國際條約和協定。它也是世界上幾乎所有政府間組織的成員。中國還是世界經濟增長的強大引擎,過去十年對全球GDP增長的貢獻超過30%。

第四,中國對全球治理體系近乎本能和直覺的態度,以及它越來越願意提供當今世界急需的“全球公共產品”——尤其在美國“退群”,正式拋棄聯合國巴黎協定之際,這些都是深植於中國的文化,這種文化重視天人合一。

從這個角度說,“一帶一路”倡議、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倡議、設立亞投行、認為一國安全只有在其他國家同樣感到安全的時候才能實現,所有這些新建議和舉措,都是為了中國,也是為了全世界。中國很早就意識到,“中國需要世界,世界同樣需要中國”。隨着中國經濟的發展,它與世界融合的意識也越來越強。

第五,中國的對外投資和國內投資氛圍正在朝同一個方向發展,都是旨在幫助中國實現可持續增長,並通過全球網絡和互聯互通的加強,藉助溢出效應造福世界。

“一帶一路”倡議就是很好的一個例子。基礎設施是所有國家實現工業化和經濟長期增長的關鍵,這是中國從過去70年特別是改革開放40年中得出的經驗。發展中國家或欠發達國家要想趕上世界其他國家,並真正享受到全球化帶來的好處,就必須彌補在基礎設施方面的巨大差距。

從宏觀角度看,中國堅定地認為,除非廣大欠發達國家能夠進入全球供應鏈和消費鏈(繼而不斷地向上攀升),否則世界經濟很難進一步發展。而基礎設施建設是第一步。中國鋼鐵、水泥和消費品的過剩產能也自然會以兩種方式轉移:在國內向欠發達的中國西部和西南部地區轉移,在國外向需要和歡迎這類商品的國家轉移。這對所有人來說都是雙贏。

不幸的是,地緣政治的醜陋標籤扭曲了人們的某些看法,中國被描繪得十分黑暗,而且具有威脅性,企圖通過犧牲它的窮兄弟來獲取經濟和地緣政治優勢。例如,債務就常被認為是中國“冷酷無情”對外直接投資的方式之一。事實上這與真相相去甚遠。“一帶一路”沿線所有項目都會在商業基礎上評估,並使用適用的國際標準。

在這裡,亞投行代表着發展性投融資的最佳實踐。在決策過程中,如果有任何政治上的考慮,那麼,項目融資可以採取商業貸款和外國援助相結合的方式,後者在某種程度上反映的是捐助國的總體外交政策,特別是對外援助政策。人們可以通過中國近代史清楚地看到,中國無意尋求自己的勢力範圍,也不會通過經濟手段來建立地區霸權。這是習近平主席在多個國際場合一再重申的。而且,“一帶一路”六年來的實踐經驗也證明了我的這一觀點。

第六,中國經濟正發生着巨大變化,其中一個變化就是更多依賴國內消費,這在GDP中所佔的比重越來越大。2008年,中國的凈出口佔GDP的9%,2018年已經下降到1%。我相信,隨着中國的進口持續增長(正在舉行的第二屆上海國際進口博覽會就證明了這一點),至少在2019年和2020年,中國凈出口佔GDP的比重還會繼續下降。麥肯錫諮詢公司最近發表的一份報告就表示,中國對世界的依賴度(以其龐大的出口為參考)已經下降,而世界對中國經濟增長和中國市場的依賴度卻在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