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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巴馬在西點:美國例外論的局限

2014-06-09

“美國是一個不可或缺的國家,至今仍然如此。”以此為出發點,奧巴馬總統5月28日在西點軍校為他的外交政策作了辯護。美國的全球領導地位是毋庸置疑的,他說,“我們面臨的問題,你們每一個人將面臨的問題,不是美國是否能領導世界,而是我們如何領導世界,它不僅僅保障我們的和平與繁榮,還要讓和平與繁榮擴展到全世界”。他在強調自己觀點時表示:“底線就是:美國在世界舞台上必須始終發揮領導作用,我們如果不領導,沒有人可以領導。”如果有人以為這次演講會摒棄“我們是第一”的標準說辭,那麼他必定非常失望。

奧巴馬將其外交政策手段描繪成既非干涉主義,也非孤立主義。他同意,許多看起來超出美國國家安全利益範圍的外部事務,仍需要美國作出反應,如敘利亞內戰,或尼日利亞女學生被綁架事件,但這種介入不必是軍事行動。奧巴馬援引艾森豪威爾的思想說:“自從二戰以來,我們所犯的一些代價最昂貴的錯誤,都不是因為我們的剋制,而是因為我們倉促進行軍事冒險,沒有考慮後果,沒有確定國際的支持和對我們行動合法性的認可,沒有對美國人民坦率說出必需的犧牲。”奧巴馬隨後談到面對不同情況的不同選擇,也就是,嚴重威脅國家安全的危機,需要美國直接甚至是單方面介入,而其他情況雖然可能“激發我們的道德心”,美國卻不必捲入軍事行動。

後一種情況是奧巴馬演講提及的重點。這個重點說白了,就是指恐怖主義,和動員盟國參與打擊恐怖分子的必要性。他請求國會籌款50億美元,建立新的“反恐合作基金”,“讓美國提供訓練,培養力量,為第一線夥伴國提供幫助”。他提到也門、索馬里和馬里,認為上述夥伴合作關係可能會在這些國家收到效果。雖然奧巴馬演講的主旨是,對利益不大的地區,美國應避免軍事介入,但他提到,在掌握“可行性情報”和“幾乎可以肯定不會有平民傷亡”的前提下,無人機進攻是一種可以接受的反恐方式。在此處,奧巴馬承認一直存在一個問題,那就是如何與美國人民就這類行動達成共識。奧巴馬說:“我還相信,我們反恐的行為基礎,以及行為方式,都必須更加透明。我們必須能夠公開說明有關行動,不論是無人機空襲還是訓練合作夥伴。”迄今為止,美國政府在無人機使用上從未透明,而且對平民的傷亡非常粗心。

奧巴馬說:“我對美國例外論深信不疑。但令我們與眾不同的,不是我們能無視國際準則和法則,而是我們通過行動維護它們的意願。”的確如此,而且奧巴馬很正確地提了所謂“美國免責論”的事例,如美國阻礙新的全球氣候變化條約,支持埃及獨裁者,未能批准聯合國海洋法公約。但他也忽略了其他許多事例,如國家安全局監聽別國領導人,無人機襲擊巴勒斯坦及其他地方,美國未能簽署和批准建立國際刑事法庭的羅馬條約。

鑒於此,奧巴馬演講內容的範圍變得出人意料地狹窄。對付恐怖活動的確重要,但在與中國和俄羅斯關係上惜字如金還是顯得奇怪。這麼說至少有兩個原因。一是南中國海主權爭端危險正在加劇。奧巴馬委婉地把該地區作為“地區性侵略”的一個實例,並為有關各方就解決分歧達成行為準則提供了希望。如前所說,他敦促參議院批准聯合國海洋法公約。但國防部長查克·哈格爾卻在新加坡的一個講話中發出完全不同的調子,他尖銳批評中國採取“破壞性單邊行動”,在南海進行“恐嚇與威脅”。當然,這招致了中國方面同樣尖銳的反駁。

另一個奇怪的地方在於,習近平主席不到兩周前剛剛提出在亞洲建立“新的地區安全架構”,明顯意在對抗美國的盟國體系。雖然習講話中有幾點,反映了長期以來中國外交政策主旨,如打破冷戰思維,堅持互不干涉原則,實現和平共處,但習也提出要建立一個“亞洲人的亞洲”安全體系。他說:“亞洲的事情歸根結底要靠亞洲人民來辦,亞洲的問題歸根結底要靠亞洲人民來處理,亞洲的安全歸根結底要靠亞洲人民來維護。”儘管沒有提議建立一個正式聯盟,但習的想法是把“亞洲相互協作與信任措施會議”升級,本着共同安全精神,創建一個多邊的“防務磋商機制”。

習的想法到底是什麼還有待確認,例如,他是否尋求替換東盟對話機制?新的機制如何處理領土爭端?毋庸置疑的是,建立純亞洲成員機制的想法,與中國堅持美國不得介入南海和東海爭端相吻合,它將使中國獲得有效的地區領導權。奧巴馬總統曾明確表示,美國不會對這些爭端置之不理,但在他的西點軍校演講中,他選擇對習的論述不作回應。

奧巴馬在第一個總統任期前期曾經宣稱,美中關係是世界上最重要的關係。人們有理由期待不斷升溫的海上問題口水戰能夠停止,取而代之以嚴肅的外交斡旋。即使不通過國際仲裁,領土爭端也沒有理由不能通過多邊對話和平解決。同樣,美國的盟國體系沒有理由不能與中國在東亞發揮更大經濟政治作用並存。美國重返亞洲不會停止,中國人在地區利益問題上也會越來越自信,美中兩國都需要空間,但它們首先要調整自己的政策。對奧巴馬政府來說,意味着美國在向日本這樣的盟國,或向越南這樣的友好國家提供安全保障時,要避免陷入與中國的對抗,這對雙方都沒好處。對中國來說,意味着應該重新考慮它的拒絕政策,允許一個國際司法機構,如國際法庭或聯合國海洋法會議下的爭端解決機制,來審理在中國南海和東海的領土紛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