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四次競選失敗,石破茂終於登上了日本政壇的頂峰,成為新任首相。67 歲的石破茂當然不算年輕,但在這個時代,他絕不會因為年紀太大而無法勝任首相。他經驗豐富,有時也不夠沉穩,曾與黨內同僚發生過衝突,並在存在爭議的問題上挑戰政治底線。
在日本保守派政治圈,這位新首相可以被合理地看作國防鷹派。他還可能動搖日本的經濟政策。在國防領域,他可能尋求利用美國在亞洲相對弱勢的地位,繼續擴大日本的軍國主義,同時解決朝鮮半島不斷變化的局勢,以及台海和南海地區的緊張局勢等問題。
近年來,美國面臨著自身亞洲影響力減弱的現實,其長期以來的優勢也受到嚴重質疑。面對美國眼中日益增長的中國戰略威脅,它別無選擇,只能以遏制崛起的大國的名義,拉攏地區附庸國、次級帝國盟友和前殖民地。
日本是這一新戰略的參與者,而且該戰略的前提是建立一個小型多邊組織網絡。日本是“四方安全對話”組織的成員,該組織實際上是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的創意。“四方安全對話”組織包括美國、印度、澳大利亞和日本。此外,日本最近加入了由美國和菲律賓組成的三方小型多邊組織,還試探加入美英澳三邊安全夥伴關係的可能性。
這些小規模的微邊聯盟表明,美國必須向其聯盟夥伴尋求幫助,以填補自身難以彌補的軍事能力缺口。目前,國家安全原則繼續決定着美國在全球的利益;過去,這得益於不斷擴大的軍事基地網絡和全球領先的國防預算撥款。但是,美國現在面臨著能力捉襟見肘的現實。2001 年至 2023 年,其國防支出略高於 16 萬億美元,但美國人已無力應對他們所說的兩場戰爭,更不用說在三場戰爭的背景下取勝了。最近的烏克蘭戰爭和西亞衝突都表明美國軍事能力已長期處於極限。
如果戰爭是一場制度與制度之間的對抗,那麼越來越明顯的是,美國以及整個西方世界面臨著一個現實,即它們在所有關鍵的制度維度上都存在缺陷。
首先,從軍事理論的角度來看,烏克蘭衝突表明俄羅斯完全有能力對抗北約的制度、方法和戰術手段。
其次,烏克蘭衝突表明,西方軍事工業體系的生產能力無法與俄羅斯相比,更不用說世界上的任何其他國家了。該體系正努力生產足夠的裝備和武器,以期成功打贏一場消耗戰或者與實力相當的國家發生的衝突。
第三,現代戰爭已經高度機械化,但在某些情況下,例如在烏克蘭邊境進行的消耗戰,擁有技術熟練且經驗豐富的人員不僅是成功防禦的必要條件,也是成功進攻的必要條件。在人員方面,西方國家顯然面臨著技術熟練人員短缺的問題。西方國家在為國防軍招募人才方面也面臨挑戰,導致這一問題加劇。
最後,成功的戰爭需要具備補充、修復和替換前線投入和損失的能力。這些供應鏈系統要發揮作用,後勤能力必須要確保前線裝備充分。
美國遠洋海軍的實力也在相對地逐漸衰落,生產和維護問題不斷,更不用說熟練人員缺乏了。在此背景下,日本過去十年一直試圖利用這些差距,逐步擴大自身軍事實力,並推行一項能夠在該地區實現更大自治的戰略。在此過程中,日本謹慎行事。它不能完全讓美國處於不利地位,雖然日本防衛機構認為美國在日本和亞洲的存在是必要的。但毫無疑問,日本民族主義的源泉仍然存在,試圖在亞洲安全架構中為本國謀求更重要的角色。
日本認為,美國越弱,日本就越能變得自信。戰後美國提供保護的局面,加上核災難後的現實,以及不願追求地區軍事擴張和相關的憲法約束,正在慢慢消失。日本國內的民族主義情緒仍然活躍。永遠服從美國是一種難以接受的局面。
可以預見,新任首相石破茂將進一步考驗美國的容忍度。長期以來,他一直認為日美關係是不對稱的,並希望推動實現他眼中的更大均勢,增強日本的獨立性。他對亞洲版北約的表示支持,可能會在華盛頓內部贏得部分支持,但也有人會以謹慎態度對待這一提議。問題不在於美國是否想遏制中國,而在於建立亞洲版北約等其它機構是否真正有助於恢復美國在亞洲的主導地位。畢竟,石破茂的提議是為了支持他本人的觀點,即美日關係應該是“普通國家”之間的關係。
亞洲其他國家將對亞洲版北約的提議持謹慎態度,擔心它不僅破壞東盟的中心地位,還會加劇地區緊張局勢。雖然石破茂支持建立亞洲版北約,但這種支持的態度不太可能擴展到日本在北亞和東南亞地區的大多數地區鄰國。
石田登上日本政壇頂峰,正值地區局勢大變動之際。他長期以來的政治抱負是重新確立日本作為地區強國的地位,這不僅會挑戰華盛頓的期望,還會進一步擾亂試圖超越大國競爭的亞洲。亞洲和美國都會保持警惕,雖然原因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