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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點話題】:美國大選 中美關係 全球治理 氣候變化 脫鉤
  • 刁大明 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係學院教授、美國研究中心副主任

9月來了,2024年大選才正式開始

2024-09-12

9月2日是美國一年一度的勞動節,也是2024年美國大選被認為進入最後衝刺階段的關鍵節點。事實上,持續伴隨着不確定性的此次大選已在6月27日首次電視辯論之後的兩個半月里經歷了巨變。隨着在任總統拜登退選、副總統哈里斯接班的快速變化,原本“兩個總統”二次對決的基本結構被徹底打破,選舉政治被快速拋入了難以預料的未知水域。

可以肯定的是,初選制度和實踐在本次選舉中徹底失效。這也預示着,下一個總統大選周期中兩黨特別是失敗一方將更有可能率先對黨內提名制度進行新一輪深入改革。

毫無疑問,7月底以來的至少一個多月,哈里斯及其民主黨抓住了“主場優勢”,有效地改變着選情態勢。7月21日拜登退選、22日哈里斯參選、經過16天選出令外界大呼意外的副手人選、隨後七個搖擺州的巡迴造勢、直到19日到22日雲集黨內群星的芝加哥代表大會……所有這些都在總體上是正面積極態勢,持續佔據着媒體輿論的聚焦點,共同強化了民主黨的勢頭。

8月5日開始,哈里斯在綜合民調中反超特朗普,結束了去年9月以來民主黨被特朗普持續壓制的負面狀態,直到9月初哈里斯在綜合體民調中的優勢仍可維持在1.5%到2%之間,並未衝破民調統計誤差。與此同時,相對於拜登必須拿下賓夕法尼亞、密歇根、威斯康星中西部三州的幾乎唯一路線圖,哈里斯不但繼續在中西部的競爭,而且也真正將南方四州不同程度上“搖擺”起來,極大豐富了民主黨勝選的路線圖選項。

必須看到,相比于越來越令民主黨選民提不起興趣的拜登,哈里斯的確在年輕選民、少數族裔選民以及女性選民群眾中實現了更為有效的選民動員。雖然哈里斯很難在重大政策議題上擺脫拜登政府面對的“在任者劣勢”,她難以讓選民相信過去三年多沒有做到的事情會在未來四年做到,但很顯然她目前找到了一些非常有效的口號或競選信息。

雖然具有極強的身份政治標籤,但哈里斯個人卻幾乎不強調這些,避免重複事實上對選民無感的2016年大選時希拉里的“打破玻璃天花板”的無效呼籲,哈里斯轉而選擇高調宣揚的是“不要回到過去”“不要特朗普回來”。就好像哈里斯在接受CNN採訪時的表現,關於自身劣勢的所有問題,要麼就歸罪於特朗普和共和黨對拜登政府政策議程的阻礙,要麼就強調雖然自身也未必如何好、但現在的關鍵是不要讓特朗普回來、不要讓過去再回來。如此具有一些恐嚇色彩的信息,應該說是對選民有動員效果的,特別有助於催促民主黨選民的加速歸隊。

反而,對特朗普而言,雖然哈里斯遠非無懈可擊、甚至事實上有很多問題點,但如何找到一兩個對這個新對手能夠具有有效攻擊效果的可操作信息、還要避免所謂反動員,似乎變成了一件頗為棘手的任務。

一個幾乎難以想像能夠經過正常初選程序而獲得提名的民主黨總統候選人,竟然足以改變選舉態勢,一舉壓制了來勢洶洶的前總統。如此戲劇性變化,只能說明一個事實,就是今年兩黨的兩個人選都很弱,各自存在着明顯的問題與不足。進而,基本盤必然成為兩黨爭奪的關鍵,而任何一方的最終勝出都是由於選民對另一方更多的厭棄。

客觀而言,哈里斯在過去將近一個月的微弱穩定優勢,將在9月之後的衝刺階段面對真正考驗。哈里斯在9月10日電視辯論上的表現、特朗普9月18日被定罪的量刑、特朗普遇刺未遂的調查走向、內外突發事件的牽動……這些因素中的任何一個都可能再次甚至反覆改變目前選舉的態勢。事實上,即便是鄰近選舉,哈里斯就算是保持目前看到在綜合民調和各關鍵搖擺州的微弱優勢,也仍然無法確勝。換言之,在最後60多天當中,哈里斯要贏就必須擴大優勢,如果維持當前優勢,就是勝負難料;而對特朗普而言,就是要扭轉最近頹勢,增加勝算。或者我們可以說,世界在聽到特朗普走回來的腳步聲中又聽到了哈里斯特有的笑聲。

相比於2020年,2024年的民主黨其實是如出一轍。2020年,他們快速集結在拜登身邊、推選拜登迎戰特朗普,並不是對拜登本人多麼青睞,而是因為拜登是當時能夠戰勝特朗普的最佳人選;2024年,他們快速放棄拜登、轉而支持哈里斯,也是因為哈里斯是今年民主黨別無選擇當中有可能戰勝特朗普的最佳人選。兩者的區別在於,前者恰好具有一定內外經驗,足以坐穩白宮;後者卻不具備足夠內外政策經驗。雖然民主黨如今已到了只關心勝選、不關心執政的地步,但相比於當年的拜登,如今的哈里斯的確是外界難以做出更多預判的新手。

回到美國政治乃至國家發展方向維度上看,特朗普的回歸可能意味着這個國家的變道轉軌,特朗普則頗有歷史扳道工的意味。相比而言,哈里斯的延續或許對這個國家的道路而言意義有限且間接,但很可能意味着民主黨的進一步轉變。未來,身份政治對哈里斯的民主黨不僅僅是“政治”,而變成徹底的“身份”。也就是說,哈里斯之後的民主黨必須在政治精英的“個體身份”而非“政治立場”上多元或者非白人化,民主黨或將演變為一個徹底的“非白人黨”,如此奇特的演變態勢也將從本質上持續重塑着美國兩黨政治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