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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究拜登對印度的大賭注

2023-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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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和印度之間前所未有的親密關係令人震驚,坦率地說,也同樣令人費解。美國總統喬·拜登為印度總理納倫德拉·莫迪舉辦國宴,美國眾議院議長凱文·麥卡錫第二次邀請莫迪在國會聯席會議上發表講話。此後,人們懷疑美國是否付出太多,得到的太少。

畢竟,類似的舉動還只是冰山一角。美國正向印度這個非條約夥伴國家轉讓敏感軍事技術,推動美國公司在印度投資,放寬對印度國民的簽證限制,並停止公開譴責莫迪政府的民主倒退。實際上,美國已將印度拉入了一種單方面的准聯盟關係:現在似乎一個巴掌,或者一個半巴掌,也能拍得響。當然,其戰略理由是制衡中國。但印度向美國提供了哪些回報呢?

美國前外交官阿什利·J·特利斯認為,美國正在下一個“糟糕的賭注”,因為印度除非利益受到直接威脅,否則永遠不會和美國一起對抗中國。儘管美國對印度表現得慷慨大方,但如果中美圍繞台灣問題發生衝突,印度仍會保持觀望態度。就連美國國家安全顧問傑克·沙利文也承認了這一點。

但是,阿育王大學前副校長普拉塔普·巴努·梅塔等印度專家指出,隨着自身霸權的削弱,美國將越來越需要印度。新的專制國家軸心不僅包括中國、俄羅斯和伊朗,還包括沙特阿拉伯甚至土耳其。

面對這種地緣政治的發展,美國至少需要阻止美印關係出現降溫,以免自己陷入更加孤立的地位。美國的對手數量在增加,而且盟友的表現也不盡如人意。不出所料,歐洲的態度是前後不一、矛盾的,尤其是涉及到中國的時候;日本和韓國是可靠的盟友,但國內人口下降使它們失去了真正的影響力。

更重要的是,目前尚不清楚美國是否需要採取如此大規模的努力,來阻止印度加入專制國家軸心。畢竟,對於印度來說,中國是敵對鄰國,沙特阿拉伯是激進伊斯蘭的全球資助者,而俄羅斯是其主要軍事武器供應國,現在正走向混亂。與這些國家建立夥伴關係,對印度來說根本沒有吸引力。同樣,印度擁有頗具影響力的海外僑民,而且經濟和軍事利益一致,公開冷落美國沒有什麼好處。

因此,美國提供非常多的好處,要麼是為了印度永遠不會同意的事情(與中國的軍事接觸),要麼是為了不管提供什麼樣的誘惑印度都一定會做的事情。美國戰略家在想什麼呢?

一種看似合理的解釋,是硬實力背後的經濟賬。民主黨和共和黨都得出結論,中國構成了無法消除、只能抵消的生存威脅。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預測,2023年美國的GDP將達到26.9萬億美元,而中國是19.4萬億美元(按市場匯率計算)。但在接下來的20年里,美國30%的優勢可能會縮小。

儘管印度的增長前景令人欣喜,但趕上中國的經濟和金融能力仍有很長的路要走。按市場匯率計算,中國的GDP是印度的5倍多;按購買力平價計算,中國的GDP約為印度的2.7倍。而且,中國的軍費開支是印度的3-4倍,其外匯儲備(以現在可衡量的規模計算)是印度的6-7倍。中國的貿易總額也差不多是印度的6-7倍,而且,中國在全球發展貸款方面的領先地位是極其巨大的。

中國壓倒性的經濟優勢,解釋了為何印度在面對中國的挑釁行為時常常顯得無助,比如在喜馬拉雅山脈沿線大面積佔取土地等。這些事件反映出一個痛苦的事實:印度無法制衡中國。

但美國的賭注不是基於當前,而是基於對中國和印度發展前景可能在長期內發生變化的預期。由於長期存在結構性和人口挑戰,更不用說國家主席習近平對私營部門日益高壓的態度,中國的長期增長率很可能降至2.5%左右。與此同時,印度可能繼續以每年5-6%的速度增長。

雖然不能保證這種局面一定出現,但如果印度制定更有效的政策,建立更強大的制度,這種情況是有可能發生的。它不會消除中印之間巨大的硬實力差距,但可以縮小差距,足以迫使中國調整決策。例如,中國的GDP現在是印度的5倍。如果在未來20年內減半,中國領導人就無法繼續忽視印度在貿易或邊境地區進行報復的可能性。

此外,未來是一個過程,而不是某個假設的終點。如果中國經濟增長放緩,而印度經濟持續強勁,其作為合作夥伴、市場和投資目的地的相對吸引力將會增加。這種情況下,印度達到足以抗衡中國的規模之前,其戰略考量會發生改變。

誠然,印度能否實現6%的增長,將由印度決策者而非美國決策者決定。但美國認為,它是在關鍵的地緣政治時刻提供重要推動力,以提振印度的命運。隨着外界下調中國長期增長的前景預期,而且中國變得更加激進,美國的行動也可能鼓勵更多資本退出中國市場。儘管迴流國內是首選項,但如果資本轉向印度,美國不會反對。美國的行動也可能有助於提升印度的軍事能力。實際上,美國正向世界宣布:印度是“我們中的一員”。印度對於公開接受這一地位猶豫不決,但這一事實可能並不那麼重要。

正確理解的話,拜登的“印度賭注”並不是為了在和中國的假想對峙中獲得印度的軍事支持,也不是為了阻止印度走向專制國家軸心。相反,這是一種精心策劃的刺激措施,旨在縮小印中之間實際存在和感知到的實力差距。它們的硬實力差距越小,美國對中國的制衡就越有效。

全文翻譯自報業辛迪加(Project Syndicate),原文標題“Understanding Biden's Big Bet on India”(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