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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查爾斯·庫普錢 美國對外關係委員會資深研究員兼喬治敦大學國際事務教授

拜登的外交政策需要修正方向

2021-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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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任幾個月後,當美國總統喬·拜登考慮修正政策方向時,有一種改變似乎特別值得考慮,那就是轉向更加務實、更少意識形態的外交政策。

到目前為止,拜登的治國方略一直集中於民主與專制的衝突。在上月底的國會講話中,他把美國的對手定義為“世界的獨裁者”,並誓言他們“不會贏得未來,而我們會,美國會”。想像着21世紀“民主國家……與專制政體的效用之戰”,拜登呼籲召開一個全球“民主峰會”,以動員志同道合國家對抗非自由的挑戰者。

這種做法也許有助於團結美國人民,但它是一個戰略性錯誤。拜登就職以來,美國與中國和俄羅斯的關係都很糟。中國在台灣問題上威脅動武,中美兩國官員在公開場合發生爭執。俄羅斯對烏克蘭發出新的軍事威脅,美國和克里姆林宮互相制裁併驅逐對方的外交官。

考慮到它們的不同利益,美中和美俄關係極盡緊張是不可避免的。但最近敵對情緒的升級,使出現嚴重外交決裂或更壞事情的風險上升,也阻礙了應對氣候變化、全球衛生、核擴散和治理相互依存的世界經濟等共同挑戰上的必要合作。

如果美國的大戰略是專註於打倒非自由的力量,那它在任何問題上都很難與中國和俄羅斯合作。拜登政府應當設計精準的措施來回應中國和俄羅斯的個別威脅,同時尋求與它們進行務實合作,而不是發動意識形態攻擊。

就中國來說,美國及盟友應當反擊它的不公平貿易行為,讓關鍵供應鏈回歸,保持關鍵技術領域的優勢,並遏制中國日益壯大的軍事能力。而對俄羅斯,目標應是遏制和制裁克里姆林宮的軍事擴張主義、網絡攻擊和干涉外國選舉。更廣泛地說,無論什麼地方侵犯政治權利和人權,所有民主國家都應當出聲譴責。

但在一個全球化和相互依存不可逆轉的世界上,面對當下顯而易見的危險,我們不必划下一道新的意識形態斷裂線。即使在冷戰中,用遏制來對付蘇聯是有效的,那種非友即敵的戰略在今天也不會有相同結果。蘇聯的經濟規模最多只及美國的3/5左右,從未發展到可以在財力上趕超它的民主國家挑戰者。蘇聯僵化的社會主義和脅迫式聯盟拖垮了其經濟,也削弱了它的全球吸引力。

中國則不同,它的GDP將很快趕上美國,之後還會遠超美國。憑藉自上而下得力的政治經濟治理、技術實力、巨額外來投資和雄心勃勃的外交擴展(包括大規模出口它的新冠疫苗),中國已經擁有巨大的全球影響力。冷戰時期那種脫鉤的、分成兩大陣營的全球秩序是不可能重現的。

在這個新興的世界上,民主治理仍將保持其內在優勢:人類更喜歡自由。但自從上世紀40年代成為全球強國以來,美國如今首次遇上中國這個全方位的競爭對手。由於需要中國幫助約束朝鮮、阻止全球變暖,以及解決其他跨國問題,美國最好是開始着手制定一個不只是“我們對抗他們”的戰略。

將民主與專制的衝突作為美國制定政策的前提,不僅不能遏制中國,更糟的是,這實際上會鼓勵中國的反抗,去鞏固它與弗拉基米爾·普京的俄羅斯的邪惡聯盟。中俄兩國在歷史上向來是對手,中國的崛起自然會給克里姆林宮敲警鐘。但是,這兩個專制政權卻在權宜下聯姻,以抵制它們眼中的西方蠶食野心。

美國應當阻止俄羅斯與中國靠攏,而不是推動俄中聯手。正如美國上世紀70年代為削弱共產集團而去接觸中國,拜登及其歐洲盟友也應該試着引誘俄羅斯倒向西方。拜登對夏季與普京會晤表達出的開放態度,是朝正確方向邁出的一步。雖然發現共同點並不容易,但如果選擇與邪惡政權合作的話,美國在這方面還是有令人印象深刻的記錄的。

倘若拜登繼續構築意識形態的藩籬,他還有可能削弱而不是加強全球民主國家的團結。畢竟,美國的歐洲和亞洲夥伴好像並不想和中國干一仗。去年12月,雖然即將上任的拜登政府表示反對,歐盟還是與中國敲定了投資協議(儘管歐洲議會能否批准還不確定)。同樣,韓國、日本和中國周邊的其他亞洲民主國家也對激烈對抗沒興趣。拜登聰明的話就不要強迫美國盟友做明顯的選擇。

美國開國元勛們的建議是外交政策要保持耐心和剋制。長期以來,美國一直可以靠自身的榜樣力量,吸引其他國家加入民主陣營。它現在應該重歸這種漫長的博弈。民主國家傳播價值觀的最佳方式是把自己的家打理好,這樣才能比非自由的力量更優秀,進而戰勝它們。美國及其民主盟友應該繼續正視專制政權帶來的威脅,但它們也必須給應對全球挑戰的合作留一席之地。

全文翻譯自報業辛迪加(Project Syndicate),原文標題“Biden's Foreign Policy Needs a Course Correction”(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