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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責中國」戲碼置無辜者於危險境地

2020-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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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0日,在白宮關於冠狀病毒的新聞發佈會上,特朗普稱國務院為“深度國務院”。在他身後,美國國家過敏和傳染病研究所所長安東尼·福奇(Anthony Fauci)博士捂住了臉。

一個鬼祟、具高度傳染性的病毒令美國股市暴跌,停滯不前的經濟也飽受衝擊。隨着工廠和商鋪關門,從百老匯到拉斯維加斯的燈光黯淡,醫院因重症患者激增而不堪重負,困惑、怨恨以及夾雜着的恐懼瀰漫在美國各處。重災區封城以及大型都市的“就地避難”指令對於控制疫情爆發必不可少,但也進一步加劇了人們日益增長的心理壓力。

讓人悲哀的是,面對災難人們通常的反應是尋找替罪羊。例如,在毀滅性的1923年關東大震災後,有謠傳稱居住在東京的韓裔居民是混亂的罪魁禍首,數千人因此慘遭屠殺。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後,德國嚴峻的經濟形勢通常被認為是促使反猶情緒抬頭的關鍵因素,反猶情緒如此高漲與普遍,以致最終導致種族滅絕大屠殺。

地球上幾乎沒有哪個國家還未遭受新冠病毒或COVID-19的襲擊,因此國際合作至關重要。然而,國境障礙、封城、閉鎖和隔離等措施引發的恐懼,令相互聯結、相對無國界的全球化世界轉向了防禦模式。數千架飛機停飛,火車空空蕩蕩,高速公路上見不到幾輛汽車,世界著名旅遊景點也變成了鬼鎮。

雖然有記錄顯示保持社交距離、降低交通流量有助於防控疫情,但嚴格的邊境管控、旅遊禁令和物理障礙映射出的另一面是世界各地憂心不已的人們關閉思維和想像的大門。

只有科學家們能夠明確回答新冠病毒起源的問題,但武漢已經在公眾意識中被無可磨滅地與疾病聯繫在了一起,因為第一波疫情就是在那裡爆發的。拋開冠狀病毒究竟從何而來的難題——除了大多數科學家都認為該病毒詭異但自然地從動物傳染到人類,指責他人的戲碼以後上演也不遲。

武漢是最早被病毒侵略者大規模襲擊的城市。超過3000人死亡,上萬人病倒,數百萬人困在家中,其痛苦與折磨顯而易見。

然而,人類令人遺憾的歧視傾向迅即出現並生根,很快中國各地的人們開始對武漢人抱有警惕心理。根據同樣薄弱的邏輯鏈條,當病毒從中國傳播到泰國、日本、韓國和其他鄰國時,世界開始戴上有色眼鏡看待中國。

這並不公平。科學家和醫療工作者們比任何人都更明白這一點,但政客們有其自身目的,公眾偏見無法靠揮一揮魔法棒就消失不見。這就是為什麼諸如世衛組織等國際機構號召經驗豐富的醫學專家們為病毒找到一個不指向任何種族或地域的名稱。

COVID-19不是一個亮眼的稱呼,但它包含疫情爆發年份以及該病毒被歸類為冠狀病毒的信息。

在這一官方命名出現之前,更普遍的稱呼“冠狀病毒”被廣泛使用,以致於在描述新冠病毒時它依然是默認選項。雖然不如官方命名精確,但它作為社會詞彙使用時並不會招致反感。

然而,在遠離中國本土的地方,人們炮製出了其他名詞來形容這個危險的病原體,如“武漢流感”和“武漢冠狀病毒”(該稱謂曾被《紐約時報》使用)等詞彙開始被隨意使用。來自阿肯薩州的美國參議員湯姆·科頓在整個危機期間一直在發表意在挑起並煽動反華情緒的言論,他指責中國應為病毒負責。雖然科頓對於中國的仇恨早在疫情爆發之前就存在,它深植於其頑固的反共世界觀之中,他卻利用了此次疫情,把政治敵人與令人憎惡的病毒聯繫在一起。

儘管幾個頭腦發熱的人不時發佈些煽動性言論,指責中國與病毒合謀的指代性詞彙在2月份開始消退,包括《紐約時報》在內的主流媒體注意堅持使用COVID-19等科學性詞彙或“冠狀病毒”等更為寬泛的詞彙。

但在3月初,由特朗普總統左近引領的新一波污名化詞語進入了美國全國話語體系。操控性民粹主義與對保守政治選民隱性偏見的利用開始發揮效用。現在不再是大嘴巴的電台主播和紅脖子政客以這種方式講話了,相反,這種言論正在被我國最高級別的官員所採用,來針對或真或假的敵人賺取政治得分,因此這種言論也就很難被輕易忽略。

美國首席外交官、國務卿邁克·蓬佩奧從3月份第一周開始在官方聲明中使用“武漢病毒”和“中國冠狀病毒”,給急於為中國定罪的隱形種族主義人士提供了政治庇護。他持續使用這些詞彙,在G7會議和其他國際論壇上挑起了爭端。

唐納德·特朗普總統長達兩個月的“病毒無非就是普通流感”的借口終於因美國確鑿無疑的爆發而不攻自破。不願接受指責的他發現,通過使用“外國病毒”這樣的詞彙有助於將批評從自身的玩忽職守上轉移開來。這一極具煽動性的詞彙並未直接給中國貼上標籤,但此時先發制人的指責性敘事已經得以確立,特朗普的支持者們開始越來越頻繁地毀謗中國。

特朗普在3月11日開始使用“外國病毒”一詞。根據大西洋理事會數字化證據研究實驗室的數據,該詞彙以及社交媒體上“激增至數千萬人”的表達隨後被特朗普急切的政治基礎選民沿用。

在其他地方,偏見也變得越來越明目張胆。一名白宮助理就曾跟CBS白宮記者蔣為佳(音譯Jiang Weijia)開玩笑,稱該病毒為“功夫流感”。

幾乎與此同時,社交媒體和其他媒體的報道指出,針對亞洲人的欺凌和暴力活動有所上升。《紐約客》雜誌撰稿人樊嘉揚在一條推文中就說,她出門扔垃圾時被一個陌生人以骯髒、充滿種族主義的語言搭訕。這讓她甚至不敢出門採購。

即便沒有數百也有數十篇這樣的報道正在社交媒體上傳播。但這僅僅是個開頭。出於他自己最清楚不過的原因,特朗普在一些政策問題上一直是中國堅定的維護者,大體上他也抵制住了如史蒂芬·米勒、彼得·納瓦羅和史蒂夫·班農等毫無節操的政治顧問們對中國的極力抹黑。

但面對針對他領導全國抗疫不力日益激烈的批評,看起來疲倦不堪的特朗普突然加入了指責中國的陣營,正如他3月18日在官方推特上宣稱的那樣:

“我一直都非常嚴肅地對待中國病毒,從一開始就做得非常出色,包括在很早的時候我就決定對中國關閉'國境'——不顧幾乎所有人的反對。很多生命因此得到拯救。虛假新聞的新敘事可恥且不實!”

在當天晚些時候召開的新聞發佈會上,當被問及他有欠考慮地使用“中國病毒”時,特朗普加倍奉還。PBS的亞米切·阿爾辛多問他使用“中國病毒”這一詞彙是否會置亞裔美國人於危險境地時,他憤怒地反擊道:

“不。當然不會。我認為他們會百分之百同意我的觀點。它的確來自中國。”

接下來就要看種族主義緊張態勢是否會隨之而來了。理性的人們可以不認同北京及其政策,也並非所有人都必須熱愛中餐或中國文化。但指責一場超越國界、無論遠近和種族都會影響全人類的疾病不可原諒。這是智識欺詐,是轉移責任、煽動民粹主義支持的下賤手段。

這是種族主義,是錯誤的,特朗普總統及其團隊欠我們所有人一個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