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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應對衰落的俄羅斯

2019-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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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姆林宮連交好運。在弗拉基米爾·普京總統的領導下,俄羅斯在敘利亞取代了美國,在東烏克蘭繼續介入,不久前還在索契主辦了一個非洲峰會。但表象可以有欺騙性。確實,俄羅斯仍然保有與美國同等規模的龐大核武庫,並且在2008年對格魯吉亞、在2014年對烏克蘭有效地使用了武力。它提供軍事援助以挽救敘利亞的巴沙爾·阿薩德政權,同時利用網絡手段干擾美國和其他國家的選舉。然而俄羅斯在國際上只是一個攪局者,在冒險主義的背後它是一個衰落的國家。

1959年,蘇聯領導人赫魯曉夫曾經很出名地吹噓說,蘇聯會在1970年或1980年超過美國。相反的是,1991年蘇聯解體,留下一個明顯縮水的俄羅斯,它只有蘇聯3/4的領土、一半的人口、一半的經濟規模和1/3軍事人員,它的GDP僅為1.7萬億美元,相比之下美國是21萬億美元。1989年蘇聯的經濟規模是中國的兩倍,今天俄羅斯的GDP只是中國的1/7。而且,俄羅斯嚴重依賴能源出口,高技術產品只佔製成品出口的11%(美國佔19%)。

雖然語言、歷史和勞動力的流動讓俄羅斯在臨近國家擁有一定的軟實力,但卻鮮少有其他地方的外國人看俄羅斯的電影,俄羅斯的大學也未進入全球100所頂尖大學。有效的市場經濟所需要的政治體制在很大程度上是缺失的,強盜資本家式的國家資本主義缺乏能夠營造信任的有效監管。公共醫療體系很薄弱,俄羅斯人的平均預期壽命是72歲(男性和女性),比歐洲短5年。聯合國人口學家預計,到本世紀中葉,俄羅斯人口有可能從今天的1.45億下降到1.21億。

未來有很多可能性,但此時此刻,俄羅斯是“單一作物經濟體”,存在着腐敗的機構和嚴重的人口及健康問題。前總統德米特里·梅德韋傑夫曾經制定了解決這些問題的計劃,但幾乎沒有實施,腐敗成風也使現代化難之又難。雖然從恢復俄羅斯在世界舞台上的存在來說,普京是一位成功的謀略者,但在解決國家的長期問題方面他卻不是嫻熟的戰略家。

普京成功的戰術行動之一是與中國結好。在因為進攻烏克蘭而招致西方的制裁之後,普京宣稱中國是“我們主要的戰略夥伴”。作為回應,習近平主席稱普京是“我最好朋友和同事”。

傳統的均勢政治可以讓人們預料到這種對美國勢力的反應。上世紀50年代,中國和蘇聯就曾聯手對付美國。1972年尼克松對中國打開大門後,美中兩國也攜手限制蘇聯的勢力,這一結盟隨着蘇聯的解體而結束。1992年,俄羅斯和中國宣布它們的關係是“建設性夥伴關係”,1996年變成了“戰略夥伴關係”,2001年7月雙方簽署《友好合作條約》。它們在聯合國安理會密切合作,對互聯網的國際管制有類似的主張,並利用金磚集團和上合組織等各種外交框架協調立場。如今兩國共享非核軍事技術,並舉行聯合軍演。

儘管如此,中俄之間的親密聯盟仍存在嚴重的障礙,這遠非戰術上的配合所能克服。歷史遺留的不信任感仍在。19世紀,沒有哪個國家從中國拿走的土地比俄羅斯更多,而且遠東地區目前的人口狀況——俄羅斯人的數量是600萬,邊境另一側的中國人則多達1.2億——也是莫斯科焦慮的原因之一。

俄羅斯經濟的下滑加劇了它對中國崛起的擔憂。雖然貿易增多,但投資滯後,而且俄羅斯在中國出口市場中僅排在第十位。正如《經濟學人》最近的報道所說,俄羅斯擔心成為聯盟中的小夥伴——它對中國的依賴超過中國對它的依賴。復旦大學的馮玉軍就表示,“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是與美國的關係。我們不想重複斯大林和毛澤東的錯誤”。

但美國不應該因為俄羅斯的衰落而感到寬慰,並把它當成一個二流大國。畢竟,衰落的大國往往不那麼願意規避風險,就像1914年的奧匈帝國。相比崛起的大國,它們的損失更少。俄羅斯仍對美國構成潛在威脅,很大原因是它擁有足夠的摧毀美國的導彈和核彈頭。而俄羅斯的相對衰落也使它更不情願放棄自己的核地位。

即使是衰落的俄羅斯,也還是有巨大的規模,有受過教育的人口、熟練的科學家和工程師,有豐富的自然資源。俄羅斯不大可能再度擁有資源來制衡美國的勢力,就像二戰以後40年里蘇聯所做的那樣。但它留下來的核力量,它的石油、天然氣和熟練的網絡技術,它與歐洲的鄰近和同中國結盟的可能性,都使它有能力給美國製造麻煩,普京對民粹主義的依賴則提供着誘因。衰落的大國與崛起的大國同樣值得外交上的關注。在唐納德·特朗普總統離任後的某個時候,美國必須制定出嚴肅的對俄戰略,這是它現在所缺乏的。

全文翻譯自報業辛迪加(Project Syndicate),原文標題“How to Deal with a Declining Russia”(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