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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肖斌 中國社會科學院俄羅斯東歐中亞研究所研究員

跨越歐亞大陸「黑洞」:拜登的地緣政治抱負

2023-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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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任美國卡特政府國家安全顧問的布熱津斯基在《大棋局:美國的首要地位及其地緣戰略》中寫道,世界上領土最大國家1991年末的解體,在歐亞大陸正中心造成了一個“黑洞”。這就如同地緣政治學家所描述的“心臟地帶”突然從世界地圖上被挖走了一樣。面對這一複雜的地緣政治新形勢,美國的長期任務是如何促進俄國的民主改革和經濟復興,同時避免重新出現一個歐亞帝國來阻礙美國實現其地緣政治目標——建立一個能把俄羅斯穩定安全地連在一起的更大的歐洲-大西洋體系。

實現地緣政治抱負的機會

因受巨大的外交和軍事成本所困,歷屆美國政府很難在“黑洞”的中心——中亞地區立足。在很長時間內,布熱津斯基的地緣政治目標始終停留在紙面上,而中亞地區則長期游離於美國核心戰略利益之外。然而,俄羅斯發起的烏克蘭戰爭給美國創造了這個機會,讓拜登政府有可能在中亞地區實現布熱津斯基的地緣政治目標。2023年9月19 日,聯合國大會第78屆會議期間,首屆美國中亞峰會(C5+1)召開。兩天後,白宮在其網站公布了聯合聲明,美國與中亞領導人同意在加強合作夥伴關係、擴大安全合作、加速C5+1經濟能源走廊建設、加強能源安全並應對氣候變化的影響、發展更密切的民間聯繫、營造夥伴關係新氛圍等六大領域展開合作。儘管布熱津斯基的地緣政治目標看起來很宏大,但是拜登政府的目標很簡單,就是把中亞塑造成符合美國戰略利益的地緣政治帶。這樣,美國就有能力遏制俄羅斯南下、束縛中國西進,並回應中亞國家多元外交的需要。

跨越歐亞大陸“黑洞”的影響

拜登政府能否實現其地緣政治目標還需要更多考察,然而,美國跨越歐亞大陸“黑洞”一定會對中亞原有秩序產生影響。與中國相比,美國在歐亞大陸實施霸權對俄羅斯的負面影響更大。其原因,一是美國全面侵入了中亞國家政治經濟社會。受《傑克遜瓦尼克修正案》影響,人權問題是影響美國與中亞國家關係的關鍵問題之一。與此同時,俄羅斯也利用美國煽動中亞“顏色革命”為議題,增加中亞國家政府對美國的不信任。為了減輕中亞國家的恐懼及對美國的疑慮,拜登政府希望通過美國-中亞峰會增加與中亞國家關係的韌性,從而改變中亞與俄羅斯緊密的社會經濟關係。二是,這將削弱俄羅斯在中亞地區安全上的主導作用。阿富汗問題是中亞國家普遍關切的安全問題,而中亞國家對美軍不負責任的撤離十分不滿。為此,美國積極與中亞國家軍隊開展合作,讓其軍隊能夠在反恐等安全領域發揮作用。除美國亞利桑那州、蒙大拿州、內華達州、密西西比州國民警衛隊與中亞國家合作外,美軍中央司令部陸軍第三安全部隊支援旅(SFAB)還向中亞國家提供建議、支持、聯絡和評估行動,滿足中亞國家作戰需要。三是,這將給戰爭中的俄羅斯施加外部壓力。在烏克蘭戰爭中,中亞國家在保持中立的同時也表達了自己的關切。諸如,哈薩克斯坦和烏茲別克斯坦明確表示支持烏克蘭領土完整,並提供了人道主義援助。實際上,為了應對烏克蘭戰爭長期化,俄羅斯在中亞及南高加索地區進行了戰略收縮。結果就是,戰爭削弱了俄羅斯在中亞及南高加索地區的地位,而中亞及南高加索國家則與莫斯科保持距離,並尋求建立繞開俄羅斯的過境路線。

處境兩難的中亞國家

在政治地理上,中亞依然束縛在俄羅斯的影響之下。然而,中亞政府也意識到,繼續在烏克蘭戰爭問題上走鋼絲會越來越不穩。中亞公眾對烏克蘭戰爭存在嚴重分歧,而中亞國家政府則認為,與俄羅斯過度“脫鉤”無疑是選擇自殺。為此,中亞國家小心謹慎地在美國和俄羅斯之間尋找平衡。為了吸引美國的注意力且不得罪俄羅斯,一些中亞國家政治精英大打“中國牌”,他們向美國表示,如果烏克蘭戰爭正在損害俄羅斯與中亞的關係,那麼中國隨時會成為中亞國家強大、穩定的夥伴。但是,鑒於俄羅斯與中國的全面戰略協作夥伴關係,這對俄羅斯並不是一個損失,相反,如果美國和歐洲不抓住機會加深與中亞的關係,那麼美國及歐洲可能會錯失良機。

不過,儘管烏克蘭戰爭為拜登政府提供了實現地緣政治抱負的機會,但這並非坦途。美國霸權跨越歐亞大陸“黑洞”需要付出多少機會成本是一個未知數,也許大獲成功,也許是霸權的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