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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肖斌 中國社會科學院俄羅斯東歐中亞研究所研究員

擺脫烏克蘭戰爭的僵局

2023-12-25

烏克蘭戰爭已持續了22個月。從戰爭開始,參戰各方都清楚自己的相對優勢和劣勢,並不斷調整自己的戰爭策略,以壓制對手謀求勝利。但是,從2023年下半年開始,俄羅斯和烏克蘭兩方都沒有在戰場上贏得扭轉戰局的勝利,更無法迫使對手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結果是戰爭逐漸陷入代價高昂的僵局。而2024年將是參戰各方擺脫烏克蘭戰爭僵局的關鍵年。

出現戰爭僵局的原因

戰爭的機會成本與收益不匹配是戰爭僵局出現的直接原因。美國已經向烏克蘭提供了約1134億美元的援助,美國的支持影響着烏克蘭戰爭的走勢。但當戰爭僵局出現時,支持烏克蘭獨立自由的戰爭變為美國政治精英討價還價的工具。許多美國共和黨人反對向烏克蘭繼續投入納稅人的錢,並堅持拜登政府在美國邊境安全上應滿足共和黨人的要求。當然,美國有自己的壓力。巴以衝突後,美國眾議院批准了由共和黨人提議的向以色列提供145億美元的軍事援助。顯然,上述兩場戰爭加劇了美國政府削減其1.7萬億美元財政赤字的難度。

戰爭僵局與歐盟內部分歧也有關係。歐盟的戰爭代價也是沉重的,也付出了巨大的經濟成本。歐盟及其成員國已向烏克蘭提供了大約840億歐元援助,並計劃自2024年起在4年內向烏克蘭再提供500億歐元的援助,但是在12月舉行的歐盟峰會上,這個援助計劃因匈牙利的反對而暫時停擺。

美國的新策略

針對戰爭僵局,美國打開了調整烏克蘭戰爭策略的窗口,美國軍方稱之為“守住與建設策略”(hold and build)。該策略的核心目標是守住烏克蘭領土,挖掘和完善烏克蘭的戰爭能力,特別是恢復烏克蘭的軍工生產。不過筆者認為,美國的新戰爭策略應該是一套組合策略,包括在政治經濟上孤立俄羅斯,打擊俄羅斯的經濟韌性,削弱俄羅斯的戰爭能力,並藉助“友岸外包”重組國際政治經濟秩序。

用“軍事凱恩斯主義”回應戰爭

“軍事凱恩斯主義”是俄羅斯回應烏克蘭戰爭的策略,包括建立新的軍事委員會協調政府關係、擴大央行權力、批准有利於軍工企業資方的勞動法,以及在交通、通訊、能源領域引入符合戰備需要的運作模式等。這些措施取得了一定效果,據俄羅斯中央銀行12月發佈的信息,預計2023年俄羅斯GDP增長率將超過3%,軍工及關聯企業的貢獻率最大。與此同時,俄羅斯財政赤字居高不下,2023年俄羅斯預算赤字為3萬億盧布。為了保持戰爭能力和社會穩定,俄羅斯把約37%的財政預算投入到國防和社會政策上。預計俄羅斯2024財年的預算赤字約為1.6萬億盧布。

上述數據可以看出,“軍事凱恩斯主義”部分化解了西方對俄羅斯的經濟制裁,並把美國及其盟國拖入了戰爭僵局。但是,“軍事凱恩斯主義”是把雙刃劍。美蘇爭霸時期,勃列日涅夫曾奉行“軍事凱恩斯主義”,在實施的最初階段,蘇聯在美蘇爭霸中贏得了諸多優勢,但很快就轉為劣勢,並表現在經濟領域上。日本於1978年超過蘇聯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聯邦德國於1986年超過蘇聯成為世界第三大經濟體。在任何競爭激烈的國際體系中,大國在策略上的失算,就有可能給自己帶來不可承受之重。

走出戰爭僵局的條件還未形成

僵局是常見的戰爭現象,會反覆發生。通常情況下,走出戰爭僵局取決於兩種事件中任何一種的發生,即出現重大的軍事勝利,或交戰方有意願在關鍵問題上讓步。對烏克蘭戰爭僵局,有不少人認為,俄羅斯的空間和資源更有利於戰爭僵局中的消耗戰,烏克蘭和美國及其盟國則難以匹敵。這種判斷顯然失之偏頗。一是,歷史上,資源優勢明顯的蘇聯並沒有走出阿富汗戰爭僵局;二是,與蘇德戰爭一樣,烏克蘭戰爭是烏克蘭的衛國戰;三是,控制戰爭成本與收益是美國支持烏克蘭戰爭的政策出發點,即美國既不想把烏克蘭戰爭升級為北約與俄羅斯的戰爭,也不想削弱自己在歐洲安全上的領導權。

因此,從烏克蘭戰爭參與各方的戰爭能力和意願來看,走出戰爭僵局的條件還未形成。未來一年不僅是對烏克蘭戰爭參與各方戰略信心和耐心的考驗,也將是對各方制度韌性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