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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李岩 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世界政治研究所所長

非國家行為體成為俄烏衝突「攪局者」

2022-04-27

此次俄烏衝突是冷戰結束後罕有的大國之間直接爆發戰爭。俄羅斯與烏克蘭兩國的國土面積、人口規模、綜合國力、地緣政治影響力等諸多因素,加上西方國家聯合一致的廣泛介入,使得這場衝突具有濃烈的大國戰爭、大國爭鬥色彩。與此同時,諸多非國家行為體在此次衝突中發揮了重要作用,並與傳統國家行為體產生複雜互動,令這場衝突具有了新型國際衝突的顯著特點。

非國家行為體在這場衝突中充當了“攪局者”角色。國際資本巨頭、中小科技個體、新興的國際化平台都利用自身優勢特點介入了衝突進程和與之相關的外交博弈。例如,位列《福布斯》雜誌“全球億萬富豪榜”首位的特斯拉公司首席執行官埃隆•馬斯克在衝突爆發之初就旗幟鮮明地選邊站隊,不僅公開發聲支持烏克蘭,還利用其掌握的“星鏈”(Starlink)衛星系統為烏克蘭民眾提供互聯網服務。俄羅斯富豪羅曼•阿布拉莫維奇甚至直接充當衝突“調停者”,參與俄烏談判,穿梭於莫斯科和基輔之間傳遞信件。國際知名黑客組織“匿名者”在社交網站上號召全球黑客對俄發起“網絡戰爭”,攻擊1500多個與俄羅斯和白俄羅斯政府、媒體、銀行和企業有關的網站,在網絡空間策動了另一個“硝煙瀰漫的戰場”。西方國家的小微科技企業依託其在某些技術領域的先進能力,或主動或被動地直接捲入戰爭進程,向烏克蘭提供衛星圖像和人臉識別服務。推特、臉書等社交網站對俄羅斯媒體採取了限制性措施,禁止其刊發廣告或將內容流量變現。而包括幣安、Coinbase在內的多家大型加密貨幣平台拒絕全面封禁俄羅斯客戶,它們表示“將整個國家排除在外,與比特幣提供不受政府監督的支付渠道的精神相悖”,這對西方對俄金融制裁產生了重要影響。

過去數十年來,非國家行為體在國際社會中發揮的作用毋庸置疑,但是其如此直接而顯着地介入重大國際事件乃至戰爭行為的案例並不多見。非國家行為體介入俄烏衝突的行為,不僅顯著影響戰爭進程,改變了國家之間的力量對比態勢,也拓展了傳統戰爭形態的空間領域,事實上打造了新的博弈樣式。從俄烏衝突的進程看,非國家行為體的介入雖未實質性改變戰爭雙方的力量對比,但是其作為“攪局者”對相關方的力量形成“增大”或“削減”效應,成為足以影響國家行為體力量運用的“制衡者”。更重要的是,一旦非國家行為體與國家行為體的力量相互結合,更可能對力量對比產生關鍵影響。

以介入俄烏衝突為標誌,非國家行為體正出現新的“崛起”態勢,其話語權和影響力進一步上升,對國家行為體主導的國際關係模式的衝擊更形突出。究其原因,這是數字化時代加速演進、全球力量分散化深度發展兩大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一方面,數字化進程改變了傳統的財富創造來源和力量構成模式,非國家行為體成為這一變化的主要受益者。在數字化時代,技術、數據和相關的處理分析能力成為新的財富和影響力的核心來源。掌握新興核心技術的非國家行為體,財富呈指數式增長,富可敵國,影響力難以估量。另一方面,全球力量分散化深度發展,為非國家行為體作用上升提供了長期基礎。當前百年變局背景之下,大國競爭再次抬頭,全球治理赤字突顯,各類風險挑戰明顯增多,以國家行為體為主的傳統國際關係模式、全球治理模式均遭受越來越大的挑戰,單一力量愈發難以應對。面對上述形勢,非國家行為體充分運用自身資源發揮作用的空間更大。

未來,非國家行為體的持續發展勢必進一步深刻改變國際關係的互動因素,成為影響國際格局演變的重要力量。特別是在現代科技手段的賦能下,非國家行為體的作用對國際力量對比態勢、全球治理進程、乃至國際輿論和思潮都會產生重大影響,潛移默化地塑造百年變局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