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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會引發中美戰爭?

2021-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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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中國外長王毅最近呼籲重啟與美國的雙邊關係時,一位白宮發言人回答說,在美國看來,美中關係是一種需要強勢地位的激烈競爭關係。顯然,喬·拜登總統的政府並不是簡單地扭轉特朗普的政策。

一些分析人士指出,修昔底德將伯羅奔尼撒戰爭歸因於斯巴達對雅典崛起的恐懼。他們認為,美中關係正進入一個衝突期,由一個霸主對抗一個日益強大的挑戰者。

我倒不那麼悲觀。在我看來,經濟與生態上的相互依存降低了發生真正冷戰的可能性,更不要說熱戰,原因是兩國都具有在一些領域進行合作的動機。而同時,誤判的可能性始終存在,有人認為存在一種“夢遊”着走進災難的危險,就像第一次世界大戰那樣。

誤判實力對比變化的案例在歷史上比比皆是。例如,理乍得·尼克松總統1972年訪問中國時,他想要的是去平衡他以為的蘇聯威脅上升與美國日漸衰落。但尼克松所理解的衰落,其實是美國二戰後被人為升高的全球產出份額回歸正常。

尼克松宣稱要多極化,隨之而來的卻是20年後的蘇聯解體和美國的單極時刻。今天,一些中國分析人士低估美國的韌性,預測中國將佔據主導地位,但這同樣可能被證明是一種危險的誤判。

美國人高估或低估中國的實力同樣是危險的,而且美國存在着出於經濟和政治動機做這兩種事情的團體。按美元計,中國的經濟規模約為美國的2/3,然而許多經濟學家預測,中國將在2030年代的某個時候超過美國,它取決於人們對中美兩國增長率的假設。

美國領導人會在允許兩國保持建設性關係的情況下認可這種變化嗎?還是會屈服於恐懼?中國領導人會更加冒險蠻幹嗎?還是中國人和美國人學着在力量分配不斷變化的情況下攜手創造全球公共品?

記得修昔底德把最終撕裂古希臘世界的戰爭歸因於兩點:新勢力的崛起,以及守成勢力對這種崛起的恐懼。第二個原因與第一個同樣重要。美中兩國必須避免過度放大可能導致新冷戰或熱戰的恐懼。

即使中國超越美國成為世界最大經濟體,國民收入也不是衡量地緣政治實力的唯一標準。中國的軟實力遠遜於美國,且美國的軍費開支是中國的近四倍。雖然近年來中國的軍力不斷提升,但仔細研究軍力平衡的分析家的結論是,中國還無法在比如西太平洋這樣的地區將美國排除在外。

另一方面,美國曾是世界最大貿易國和最大的雙邊貸款提供國。今天,中國被近100個國家視為最大貿易夥伴,相比之下美國只有57國。中國計劃通過其“一帶一路”倡議,在未來10年內為基礎設施項目提供超過1萬億美元的貸款,而美國則削減了援助。中國將通過自身龐大的市場規模,以及在海外的投資與發展援助,獲得經濟實力,其整體實力相對於美國可能會增強。

儘管如此,力量的對比也很難以判斷。美國仍會保持某些長期以來的力量優勢,並與中國的弱勢領域形成鮮明對比。

一個是地理上的。美國四面是海洋和有可能保持友好關係的鄰國,而中國與14個國家接壤,同印度、日本和越南的領土爭端制約着它的硬實力和軟實力。

美國的另一個優勢領域是能源。10年前美國依賴進口能源,但頁岩革命使北美從能源進口變成了能源出口。與此同時,中國卻變得愈發依賴從中東進口能源,這些能源必須沿着海上航線運輸,而那裡正是凸顯中印兩國麻煩關係的所在。

美國還有人口優勢,它是唯一有望保持全球人口排名(第三)的主要發達國家。儘管美國人口增長率近年已經放緩,但是不會像俄羅斯、歐洲和日本那樣變成負增長。與此同時,中國卻真的要擔心“在富裕之前變老”。印度將很快取代中國成為人口最多的國家,而中國的勞動力在2015年就見頂了。

美國在關鍵技術上(生物、納米、信息)也一直處在領先地位,這些是21世紀經濟增長的核心。中國正投入巨資進行研發,在一些領域相當有競爭力。但全球排名前20的研究型大學有15所在美國,中國一所也沒有。

聲稱中國主導世界秩序和美國已衰落的那些人,他們並沒有全方位地考慮實力資源。美國的傲慢始終是種危險,但誇大恐懼亦然,它有可能讓我們反應過度。中國民族主義的崛起同樣危險,加上對美國衰落的篤信,這會導致中國冒更大的風險。雙方都必須提防誤判。畢竟,我們面臨的最大風險往往是我們自己可能犯下的錯誤。

全文翻譯自報業辛迪加(Project Syndicate),原文標題“What Could Cause a US-China War?”(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