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glish簡體繁體
【熱點話題】:中美關係 貿易戰 全球治理 COVID-19 氣候變化 脫鉤
中文英文中英對照

南海:動蕩水域的網絡行動與混合作戰

2017-07-17
S1.jpg

扮作漁民、被稱作“小藍人”的中國海上民兵圍着駐紮在南海的美國軍艦打轉。在6個東亞和東南亞國家同時宣稱擁有主權的爭議海域,中國人民解放軍對大片水域宣示領土主權,並進行愈加頻繁的造島活動。(中國)捐助該地區對中國主張持友好態度的政黨,同時針對領土主張方面的對手實施隱秘的網絡行動。

自2014年吞併克里米亞後,俄羅斯的混合作戰戰術一直主導着新聞周期,而中國在南海的活動從克里姆林宮的劇本中學到了寶貴經驗。北京對現代混合作戰概念的欣然接受是這個地區大國精心計劃的、為追求自身海洋主權主張而模糊“戰爭”與“和平”界限嘗試的一部分,同時也是為了避免直接激怒其競爭對手,尤其是美國。

圍繞俄羅斯-烏克蘭衝突中混合作戰的探討,大多着重於俄羅斯的網絡空間行動,原因是:烏克蘭很快成為了俄羅斯黑客完善其日益精密複雜網絡行動的網絡戰試驗場,這些行動曾令發電站停運,選舉結果被篡改,並令關鍵產業和政府部門癱瘓。多年以來,國際社會一直焦慮地關注着中國人民解放軍部隊在南海爭議岩礁填海造島、修建跑道。同時,被認為來自中國的一系列網絡攻擊行動一直在幕後襲擊着地區競爭對手的網絡。每當圍繞爭議水域爆發地緣政治危機時,這些攻擊就明顯變得密集頻繁,然而政府和分析人士卻幾乎從未察覺。如果克里姆林宮在烏克蘭衝突中的戰術能夠為我們提供任何啟示,那就是北京的網絡戰實力可能很快會重新定義南海地區的武裝衝突。

圍繞爭議水域的爭戰於2012年4月首次數字化,當時中國和菲律賓船隻在後者宣稱擁有主權的黃岩島爆發了緊張對峙。一個中國網絡團隊侵入了菲律賓政府和軍方網絡,竊取了軍事文件和其他與衝突相關的高度敏感信息。在隨後的5年中,中國“九段線”的兩個最大反對方,菲律賓和越南,以及東盟總部和一些運營關鍵基礎設施的私人企業均遭到了來自中國的大規模網絡攻擊。

同參與烏克蘭衝突的俄羅斯黑客一樣,中國黑客幾乎從不掩飾行跡,也不在意暴露自己與領土爭端的聯繫。去年7月,越南機場在一系列網絡攻擊中遭受重創,黑客攻擊了航班監控和廣播系統,將其篡改成顯示或播報支持中國、詆毀越南的信息。2014年,中國黑客兩次侵入越南情報部門網絡,獲取了越南外交和軍事戰略的機密信息。第一次入侵發生在越南爆發嚴重反華示威遊行之後,當時中國在爭議海域設置了油氣鑽井平台;第二次入侵很可能針對越南購買武器和海軍裝備。

2015年7月,來自中國的黑客發出了更明確的警告。在海牙常設仲裁法院就中國和菲律賓南海主權爭端舉行的一次聽證會上,法院網站據稱被來自中國的惡意軟件感染,令所有對這起具有里程碑意義案件感興趣的人——外交官、記者、律師——面臨數據失竊的風險。2016年,海牙常設仲裁法院一致裁定中國對南海不享有基於“九段線”的權利,僅僅數小時後,菲律賓數十家網站遭到了嚴重的分佈式拒絕服務攻擊(DDoS),導致連續數天無法正常運轉,遭受攻擊的關鍵政府部門包括外交部、國防部、中央銀行和地方醫療中心。

通過這些網絡入侵,政府下屬或與政府合作的中國網絡團隊獲取了關於中國競爭對手軍事實力和外交談判立場的關鍵機密信息,這令北京在應對未來危機中佔據了先機。更令人擔憂的是,這些攻擊令黑客獲取了進入目標國家軍事組織和關鍵基礎設施公司網絡的戰略通道。在未來作戰行動中,這些通道不僅可以用於從事升級的間諜活動、散播錯誤信息,還可被用來製造物理性破壞和人員傷亡。在烏克蘭,俄羅斯黑客就曾不斷關閉發電設施,在寒冬時期製造停電。而對一個東南亞超大城市發起類似攻擊,切斷醫療中心、交通系統或電力設施網絡,也同樣有可能。

如果南海地區的緊張態勢升級為軍事衝突,中國網絡團隊很可能迅速從竊取情報和相對無害的拒絕服務攻擊與網站篡改,轉變為可能對現實世界造成切實傷害的持續攻擊。然而不幸的是,對南海宣稱擁有主權的東南亞國家在應對中國黑客上缺乏準備,它們的網絡作戰能力往好里說是薄弱,往壞里說則是根本不存在。

在網絡安全語彙里,增強網絡防禦的必要性已經成為一項被反覆提及的準則。無論多麼困難——對於該地區的很多國家甚至昂貴到令人卻步——增強網絡防禦都是保護一國網絡安全的最佳途徑。對南海聲稱擁有主權的東南亞各國應當立即開始在培育更高端網絡作戰能力上進行投資,投資渠道包括國家投資、地區倡議和更廣泛的國際防務合作。此外,加強針對普通網民——僅去年一年該地區就新增8000萬網民——的上網規範培訓,也將有助於防範那些愛國黑客組織和欠專業的威脅源起方發動的攻擊。

同時,特朗普總統領導下的南海政策一直飄忽不定,美國應當將注意力重新轉向該地區。雖然在地理位置上距離美國本土較遠,但美國在亞太的地區盟友及其自身擁有的廣泛戰略利益將不可避免地將美國捲入爭端。在中國聲稱擁有主權的水域維護持續的航行自由,與地區國家軍隊舉行聯合網絡安全演習,巧妙的外交斡旋,加強與日益親華的菲律賓領導層的雙邊接觸,這些都將有效地挑戰北京的領土敘事,增強地區網絡防禦,並有助於平衡美國在該地區式微的影響力。

烏克蘭過去3年的情況顯示出,民族國家正日益變得更有能力、更有意願在傳統作戰手段中加入網絡工具。在還未找到解決方案的當下,南海爭端很可能在未來一段時間內持續保持熱點狀態。在爭議水域宣稱擁有主權的各國需要迅速行動起來,以便在下一次足以引發災難性後果的網絡戰爆發前,更好地保衛各自的網絡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