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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政府的太空安全戰略

2017-05-02

美國對北約的立場是什麼?美國打算如何應對朝鮮日益增長的威脅?美國對中國和俄羅斯態度如何?美國會和加拿大打貿易戰嗎?美國對伊朗核協議立場何在?美國艦隊是否正駛向朝鮮?這些疑問和更多類似問題,每天被當作新聞頭條,而答案則來自唐納德·特朗普總統的推特評論、五角大樓,以及白宮新聞發言人肖恩·斯派塞,雖然他們並不總協調一致。不管是不是故意製造靈活性,但優柔寡斷、缺乏溝通、缺少對目標事物的理解,抑或出於另外一些原因,在各種重要外交政策議題的戰略溝通上,美國似乎已經亂套。太空安全戰略亦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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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4月,在參議院軍事委員會舉行的聽證會上,當回答有關俄羅斯發展反衛星武器的問題時,美國戰略司令部司令約翰·海頓將軍表示,美國必須“擁有抵禦這些威脅的能力”,並“建立一種進攻能力來挑戰”他們。關於建立進攻能力的部分語焉不詳,並讓留意太空事務的人頗感驚訝,尤其2017年1月在斯坦福大學講話後海頓曾收回太空戰說法。對此,安全世界基金會分析家布萊恩·維登說,他通過華府的幾個消息源進行核實,並在某次媒體採訪中對海頓聽證會表態進行了“解釋”。“他所說的,是美國挫敗反衛星武器攻擊的進攻能力,而不是美國攻擊俄羅斯/中國衛星的進攻能力。這是微妙但非常重要的區別。”

如果一個負責美國最可怖武器裝備的高級軍官,他的言論還需要進行解釋的話,那麼本質上這就增加了誤解風險,加大了威脅陰影。

海頓還一再表示,太空戰“一個礙事的因素”是碎片。“不管你做什麼,都別製造碎片。” 碎片是由許多反衛星武器所產生的動能衝擊造成的,由此可以假設,海頓所說的任何進攻性武器,都是其他類別的武器。如果過去可以預示未來,那麼我們知道無論美國發展什麼能力,其他國家也都會發展。由於美國擁有最多太空資產,而且對太空資產最為依賴,因此“決不能輸給別人”這種技術上的螺旋式攀比,會讓美國資產所面臨的危險不降反增。長期困擾以技術防禦技術太空戰略的安全困境,似乎是死灰復燃了。

美國太空戰略上的混亂始於2013年,也就是中國所謂的科學探空火箭試驗達到前所未及的高軌道之後。五角大樓和情報機構認為這是一次反衛星能力試驗,有可能威脅到美國自我宣稱的“庇護所軌道”,這個軌道放置着不少美國昂貴且“精密”的衛星。中國的發射行動催生了《戰略空間態勢評估》報告,這份報告兜兜轉轉,從早先奧巴馬政府主張的戰略克制,又回到了美國2007年的“回到未來”太空戰略和技術導向的“我們準備一戰”策略。在戰略克制政策下,美國克制進攻能力的引進,以期節制盟國和潛在敵國雙方的行為。

而2007年的方法雖然與特朗普政府的辭令一拍即合,即美國和軍隊已經完蛋,必須重整旗鼓,而且,滿懷渴望的軍工集團那種“只要你不停掏錢我們就可以造任何東西”的自大一直很好地服務於導彈防禦,但它不會從本質上讓美國的太空資產哪怕有可能更加安全。因此,海頓將軍顯然需要這次演講往前沖,下次演講往後退,或者在所有手段行不通的時候含糊其辭。

含糊其辭多年來在美國太空戰略中具有蓄意而為的、常常頗有助益的用處。由於絕大多數太空技術是軍民兩用,在民用和軍用領域都有價值,而且一項軍事技術的目的是進攻還是防禦很難分辨,因此,按照軍備控制評論家的說法,定義一種太空武器並非易事,或者根本不可能。這些評論家認為,不能被定義的東西也無法被控制。於是,美國採用奧威爾式的隱晦技巧,避免跨過公開聲明自己發展太空武器的界河。相反,美國開發“反太空能力”來保衛它的資產。只走到這一步,證明了一種不越界發展太空武器的願望。而現在是否如此就不清楚了,在海頓參議院作證的發言中,他提到的顯然是“進攻”技術,不管以什麼為目標。

國防部副部長羅伯特·沃克的太空控制說法更是添亂,增加了人們對美國太空意圖的猜測,因為“太空控制”是一個廣泛而含糊的概念。按空軍的太空理論,其定義是:

太空控制支持友軍在太空的自由行動,並在必要時挫敗對手干擾、攻擊美國或盟國太空系統的嘗試,讓對手的太空能力失效。它包括進攻性太空控制(OSD)和防禦性太空控制(DSC)。OSD的措施是防止對手惡意使用美國/第三方的太空能力,或採取進攻性行動讓對手干擾或攻擊美國/盟國太空系統的太空能力失效。DSC的做法是通過主動和被動行動保護對太空能力的使用,並保護盟友的太空能力,使其免遭攻擊、干擾或意外傷害。

太空控制常與美國對“主導”太空的需求或渴望結伴而行。這種“主導”類同於美國在衝突中對天空的“主導”,但空中主導有地理和時間局限,而通過太空控制來主導太空卻沒有類似的界限。所以儘管可能實現不了,但它卻充滿刺激。

如果像海頓將軍今年1月份說的,美國的戰略是製造一種威懾,那麼威懾就要求對目標和期望作清晰的溝通。關於期望,美國一再表示它希望中國和俄羅斯是“負責任的太空參與者”,但它並沒有界定其含意。美國是負責任太空參與者的楷模嗎?如果是的話,一個負責任的參與者就可以擁有全方位的軍用和民用太空計劃,其中包括:反衛星能力,如機動衛星、激光武器以及經過導彈防禦計劃測試的動能衝擊能力;一個載人航天計劃,使軍事能力通過跟蹤站等要素得到提高;一支按軍事和太空作戰理論建立的太空作戰特遣隊。如果不是,那麼美國太空戰略無非就是 “照我說的做,別照我做的做”,一般來說這很難持久。

距離的殘酷,讓太空安全本就是不穩定、不明確的課題。假若一個航天器突然停止運轉,對原因的惡意猜測會隨之而來,特別是當關係緊張或有直接衝突的時候。所以,為避免可能導致災難性意外後果的誤判和誤解,溝通渠道和清晰的溝通不可或缺。

不打太空戰符合所有航天國家的利益。那些認為既然陸地、天空和海洋都淪為戰場,太空戰也“在所難免”的人,是未能認識到不同領域的差異,尤其是,太空不像陸地那樣有自然邊界和防火帶遏制戰爭。在制定應急作戰計劃,發展新作戰技術的同時,全力以赴加強溝通,闡明對負責任太空參與者的期望,將符合所有國家的利益。不幸的是事非所願,雖然近兩年和平利用外層空間委員會的空間外交工作取得了空前進展。

混亂多變加上夸夸其談和倒退,似乎是目前美國方方面面戰略的首選,太空戰略也一樣。無疑這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問題只是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