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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中美網絡關係前景

2016-01-29

2016年的中美網絡關係取決於三個關鍵性策略:定性、處罰和規範。 前兩個策略將被美國用來遏制中國在網絡空間的惡意行為(同時安撫美國的私人部門和公眾輿論),而最後一項將通過深化對網絡空間可接受行為的認識,被用來促進兩國之間的戰略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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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進行定性,也就是追查一起網絡攻擊的發起者,雖然的確不易,但也並非不可能。美國政府和私人部門在所謂“點名羞辱”行動中多次提到中國黑客。此類把戲是,要麼泄露機密信息給媒體,要麼由美國的網絡安全公司出版網絡攻擊報告(這已成為這些公司近年的營銷手段)。雖然“點名羞辱”因為斯諾登曝光內幕而嚴重受挫,但在2016年人們肯定還會見到許多這類網絡攻擊的披露。只是,它的衝擊效果和對中美雙邊關係的潛在負面影響不會像2014、2015年的時候那麼大,因為經過前不久人事管理辦公室數據泄露,以及斯諾登的曝光,有可能嚴重傷害中美關係的泄密事件的閾值已大為升高。同時,“點名羞辱”至少會讓雙方在網絡間諜活動和攻擊性網絡入侵方面有所收斂。

其次,懲罰雖然是種不完美的手段,但它顯然在2015年引起了中國領導層的關注,而且會繼續對2016年的中美關係產生影響。2015年4月1日,美國總統奧巴馬簽署了13694號行政命令。該命令認為,“由部分或全部在美國本土以外人員發起或授意的惡意網絡行為的日益普遍和嚴重,對美國的國家安全、對外政策和經濟構成了非同一般的威脅。”

故此白宮威脅說,如果北京不控制其黑客組織,美國將對中國實施經濟制裁,並限制中國公民的個人旅行。有跡象表明,就在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2015年9月對美國進行國事訪問前,一批中國黑客被逮捕。雖然專家對這兩件事情之間是否真的有關係各執一詞,但經濟制裁威脅在2016年對中國高層領導人的影響更大。這主要是由於中國經濟形勢日益惡化,而且,成為第一個因網絡攻擊而遭受經濟制裁的國家,會讓中國在國際上丟人。

第三,網絡行為規範將在2016年變得越來越重要,可以預期這方面會取得進展。例如,2015年11月,美國、中國、巴西、印度等G20國家同意,包括聯合國憲章在內國際法適用於各國網絡空間行為。(2013年,一個由政府專家組成的聯合國小組已經擬出了類似的無約束力決議。)G20國家還同意,沒有哪個國家應該從事或支持通過網絡盜竊知識產權。聯合國政府專家小組在2015年還制定了一套規範和建立信任措施。近來的事態發展可能促使美中兩國去擴充建立信任的措施。

但中美在網絡空間武力使用內容上的分歧很可能繼續存在。首先,保持定義模糊符合中國的利益。由於未能建立針對網絡攻擊實施報復的國際規範,美國及其盟國更難共同應對未來由國家支持的惡意網絡行為。

何況,正如一位學者在電子郵件中告訴我的:“中國根本不像西方學者和官員那樣,喋喋不休、半強迫性地糾纏於網絡空間武裝敵對行為這些法律概念。”但一些學者認為,中國承認自己受國際法的約束,包括除自衛以外不使用武力,該準則被認為也適用於網絡空間。這與美國和西方立場並無大的不同。

但人們不得不現實地看待2016年的前景。有道是,世事無常。美國和中國在互聯網治理上的分歧將繼續存在,前者傾向於“多方利益相關者”的方式,後者則傾向於以國家為中心的“多邊”方式。與2015年相比,中國國家支持的針對美國私人部門的網絡攻擊可能繼續在更高水平上進行。兩國都繼續準備打一場可能的網絡戰爭(這需要探測對方國家關鍵的信息基礎設施),同時也會繼續就中國新的《反恐法》爭執不休,因為該法有可能損害兩國私人部門在對抗網絡犯罪方面的合作。

2015年中美網絡外交回顧:

2015年最後一個季度,美中兩國網絡安全領域關係的改善取得一些外交進展。2015年9月對美國進行國事訪問期間,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和美國總統奧巴馬同意深化雙邊合作,建設兩國的網絡空間互信,其途徑包括克制從事或縱容商業性網絡間諜行為,加強對國家網絡空間行為的適當行為規範,建立打擊網絡犯罪及相關事項的高級別聯合對話機制等。

果然,12月1 日,首次美中打擊網絡犯罪及相關事項高級別聯合對話會議在華盛頓舉行。與會者包括美中不同部門和主管機構的代表。雙方就針對網絡犯罪的協助請求及請求響應指導原則達成一致,並擬出聯合熱線機制的使用範圍、目標和程序。此外,雙方決定舉行一次涉及網絡保護場景的桌面推演,以加深對彼此職權、步驟和程序的了解。雙方還同意進一步就包括竊取貿易機密在內的網絡犯罪案件展開合作。最重要的是,兩國同意在2016年6月再次舉行會議。(上世紀90年代末以來一直存在的美中執法合作聯合合作小組也在監視包括兒童色情在內的雙邊網絡犯罪問題。)

儘管兩國政府間私下裡有一些接觸,但2014年5月以來中美兩國還沒有正式商討過網絡安全問題。自從美國司法部因網絡空間惡意行為起訴五名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人,中國中止了美中網絡工作組的活動。12月1 日高級別對話達成的協議是一個顯著成就,可以成為對2016年中美網絡空間關係前景謹慎樂觀的理由。當然,必須首先落實協議,才會有真正的效果。但畢竟這次會議顯示出,對於對方在某些有爭議網絡問題(如竊取貿易機密)的立場,兩國的態度都更為溫和。更重要的是,它奠定了更深層次技術合作的政治基礎。

2015年美中兩國都加強了網絡軍備競賽。去年5月,中國首次發佈“軍事戰略”,強調網絡空間對未來軍事行動的重要性。2015年,五角大樓公布了新的“網絡戰略”,美國網絡司令部發表了名為《超越建設》的規劃文件。此外,五角大樓還發佈新版《戰爭法手冊》,主張針對敵對國家網絡和信息系統預置“邏輯炸彈”。

除非兩國關係明顯惡化(例如在南海發生軍事衝突),從更積極一面看,無論美國還是中國在2016年都不可能使用戰略性網絡武器破壞對方的指揮控制系統,以及侵入先進武器平台軟件使其癱瘓,因為這麼做無異於宣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