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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與拜登的再度較量對世界意味着什麼?

2024-0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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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包括美國大選在內的各國選舉都將明顯受到狹隘政治的影響。美國的夥伴和盟友都擔心特朗普會再次入主白宮,它們沒有準備好去迎接一個失去美國領導和影響力的世界。選舉主要由國內問題推動,選舉結果真的能對外交政策產生影響嗎?有分析指出,目前美國大選的幾位主要候選人在外交政策方面並沒有明顯的差異。例如,在對華政策上,美國總統拜登延續了前總統特朗普的強硬立場,他的保護主義議程只是升級了特朗普“美國優先”的世界觀。在其他關鍵領域,拜登、特朗普和其他候選人的策略也大體相似。

然而,這種觀點顯然將問題簡單化了。特朗普的執政風格浮誇、混亂且有破壞性,而拜登精心策劃的高層外交有效地管理了緊張關係,並防止了因誤解而導致的衝突。特朗普在任時主要通過關稅來限制中國經濟的影響力。如果特朗普重返白宮,他可能會推動中國和美國這兩個世界上最強大的經濟體徹底“脫鉤”。相較而言,拜登試圖通過對敏感技術的出口管制、投資限制和關稅來“去風險”,而非完全“脫鉤”。在台灣問題上,特朗普曾暗示不會保衛這個“自治的島嶼”,而拜登則多次表明保衛台灣的承諾。

如果特朗普再度入主白宮,中美關係可能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美國的印太盟友和歐洲夥伴將被迫在美國和中國之間作出艱難的選擇。尤其值得注意的是,美國總統在外交政策上的行政權力正在不斷增強,國會的監督能力相對減弱,這意味着美國總統在改變外交政策方面擁有相當大的自主空間,各國被迫選邊站的風險將會更大。

隨着2024年大選的臨近,美國外交政策可能又一次站在嚴峻的十字路口,世界各國也會受到美國外交行為和風格的影響。

一、特朗普的回歸可能破壞多邊主義機制

70多年來,美國一直是多邊秩序的支柱。儘管美國支持的多邊秩序並不完美,但其提供的一系列原則和規則提高了國際事件的可預測性、透明度和信任度。俄烏衝突、氣候變化和新冠疫情都凸顯了全球合作的必要性,但也暴露了多邊應對措施的不足,使多邊主義的基本世界觀受到質疑。

2016年,特朗普為批評多邊主義的人高調發聲,將多邊主義與中國的崛起及其對美國製造業崗位流失的負面影響聯繫起來。在他的領導下,美國“退群毀約”,華盛頓對多邊主義的承諾迅速減弱。自2021年特朗普卸任以來,西方國家在疫苗分配上的民族主義立場,以及未能有效幫助全球南方應對通貨膨脹和債務危機的失責,加劇了貧窮國家對美國的不滿。俄烏衝突和巴以衝突後,全球南方愈加深受其害,對美國領導力和提供多邊解決方案的需求更為迫切。然而,美國提供全球公共產品的能力越來越受國內政治的制約,對發展中國家的支持供不應求。

對美國領導力的需求也伴隨着對美國偽善的指責。在很多發展中國家,人們批評華盛頓未能遵循自己推崇的國際準則,比如尊重國家主權和保護平民。美國在巴勒斯坦死亡人數激增的情況下仍堅定支持以色列,激化了反美情緒,也引起了對美國偽善的更多指控。對全球南方國家而言,這是一個強有力的提醒——美國的政策是有偏見的。美國先是拋棄了阿富汗人,現在又拋棄了巴勒斯坦人,而烏克蘭仍然獲得了相當大的支持。

美國也因在主要國際機構中作用過大而受到抨擊。美國未能解決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標準不一致的問題,美國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的投票權比例過大也加劇了一些人對美國偽善行為的指責。隨着2024年大選臨近,許多人擔心美國可能無法保持實力,還擔心特朗普重新上台會導致華盛頓採取無法挽回的孤立主義措施。

二、兩種世界秩序願景

在2024年美國大選中,儘管外交政策和多邊主義可能不是選民的主要關注點,但多邊主義的衰退並非不能避免。兩位主要候選人提出了截然不同的對未來世界秩序的願景。拜登強調將夥伴關係作為美國戰略的核心,同時希望改革多邊框架。他恢復了美國在世界衛生組織、巴黎協定和人權理事會的活動,並重申了美國對北約的承諾。而以特朗普為代表的一派認為,現有的國際秩序與美國的利益背道而馳,不必改革現有的多邊機構,而應採取基於交易的政策和旨在破壞現有國際秩序的“非我即敵”原則。

在有關貿易的外交政策上,特朗普和拜登似乎沒有明顯的差異。曾經作為美國國際主義核心的自由貿易理念,已逐漸被貿易保護主義所取代。然而,暫停多邊主義和完全放棄多邊主義是完全不同的。如果特朗普重返白宮,美國可能會徹底放棄世界貿易組織,繼續推進他對所有進口商品徵收10%關稅的計劃,美國的多邊主義承諾可能就此終結。拜登試圖通過夥伴關係來實現美國的利益,而特朗普本能地反對夥伴關係,並試圖破壞多邊主義。在氣候變化這一最緊迫的問題上,特朗普可能也會背棄美國的承諾。同樣,拜登政府在對華政策上所奉行的謹慎外交也可能被單邊主義所取代。

三、不可對美國大選袖手旁觀

70多年來,歐洲是從美國支持的多邊主義國際秩序中獲益最多的地區,但特朗普的第二任期可能會很快改變這一局面。俄烏衝突促成了跨大西洋的團結,並證實了美國對北約和跨大西洋安全的堅定承諾。但特朗普可能會放棄這些承諾,再次背離德國,轉而與俄羅斯總統普京成為朋友。如果美國退出歐洲,烏克蘭的命運可能急轉直下,歐洲也會變得更加脆弱,同時還要承擔起保衛和重建烏克蘭的重擔。

然而,並非所有國家都對特朗普的第二任期持警惕態度。那些對美國的影響力和西方主導的多邊秩序不滿的國家可能希望看到世界被劃分為兩個陣營——西方國家和非西方國家。某些大國尤其希望看到這樣的局面。其他國家可能希望在沒有美國權力變化或選邊壓力的世界中擴大自主權。例如,印度已明確了自己的領導角色,利用其二十國集團輪值主席國的地位來增強影響力,並繼續出席金磚國家和上海合作組織的會議。

美國對抗中國在全球南方影響力的努力仍處於初級階段。2021年6月,拜登在七國集團的會議上宣布了“重建更美好世界”倡議(後來以“全球基礎設施和投資夥伴關係”的名義重新啟動),希望聯合主要西方國家共同支持基於價值觀的發展替代方案。如果白宮的換屆發生混亂,這些努力可能會陷入停滯。

美國大選的結果將在全球範圍內產生廣泛影響。世界其他國家沒有美國大選的投票權,但也不能袖手旁觀,應當從戰略和戰術上思考如何利用美國的力量。歐洲必須思考如何成為美國的重要夥伴。除應對烏克蘭問題外,七國集團的成員國應迅速在全球南方展開行動。一些全球南方國家沒有健全的民主政體,也沒有外界堅定的物質支持,在這種情況下去批評這些國家的人權或者腐敗問題很難引起共鳴。重要的是,歐洲不能在以色列和哈馬斯的衝突中做旁觀者,而應積極提供人道主義援助,並推動建立一個現實的、可持續的政治解決方案。世界各國必須為應對一個可能變得不穩定、不可預測、難以控制但仍懷有全球野心的美國政府做好準備。

本文英文原文登載於《外交政策》官方網站:https://foreignpolicy.com/2024/01/03/us-elections-2024-trump-biden-policydiplomacy-china-europe/,此為中文摘譯版,由北京大學國際戰略研究院(IISS)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