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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的遊戲終局是什麼?

2018-0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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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人們預言貿易戰不會輕易開打,但美國總統唐納德·特朗普似乎願意履行他的競選承諾,並着手實施“美國優先”的保護主義政策。這種做法全然不顧美國企業和金融精英們的忠告,因此也就產生了一個關鍵性問題:特朗普擴大貿易衝突的原因究竟是什麼?什麼才是他最後的遊戲終局?他究竟是在為重建全球貿易體系而進行一場大的討價還價,還是僅僅為了保護主義而保護主義?

專家和分析人士對特朗普的動機做出了各種各樣的解釋。這些解釋都不可能是唯一的,而是會在更完整地描繪特朗普的國際經濟戰略成因方面有所重疊。

第一種最常見的解釋就是,特朗普是個“生意人”。為了提高談判地位,特朗普喜歡虛張聲勢,用懲罰性貿易措施來加大賭注。但最終他是雷聲大雨點小,一旦真出現經濟麻煩,身為商人和實用主義者的特朗普就會尋求達成互利貿易協議,或者給對方一些甜頭,以減輕爆發全面經濟戰的威脅。

金融市場和經濟精英們最喜歡這個理由。特朗普交易和多變的特性,見風使舵和不惜自相矛盾的本事,也肯定支撐了這樣的觀點。然而,隨着威脅和報復措施不斷升級,很多人又有了第二種想法,那就是總統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第二種常見的解釋是,特朗普在迎合他的基礎選民。2016年競選期間,特朗普作為“精明的政客”正確地覺察到貿易是一個團結選民的重大議題。新的民調顯示,這些選民仍然支持總統,哪怕針鋒相對的貿易措施會帶來經濟麻煩——最明顯的就是破壞心臟地帶的農業利益。

根據這種觀點,特朗普對競選期間所說的一切都言而有信,而且到目前為止,金融市場和消費者信心並沒有實質性被削弱,所以他的基礎選民都還與他站在一道。根據最近《華盛頓郵報》與沙爾學院合作進行的一項民意調查,雖然多數人不贊成特朗普對國際貿易問題的處理,但他在最有可能受到報復性關稅打擊的15個州里仍有57%的支持率。

第三種解釋比較有惡意,基本上是由那些批評特朗普最狠的人提出來的。這種解釋認為,特朗普是一位傳統的“裙帶資本家”。這位美國總統通過利用懲罰性關稅,激怒商界和國際貿易夥伴,而這種不確定性加大了總統的自由量裁權,並迫使公司CEO和各國領導人迎合他的怪念頭,從而使他能藉機進一步做大自己家族的生意。

這種解釋的出現是由於5月中旬有消息爆出來說,一個特朗普有直接經濟利益的重要房地產開發項目獲得了一家中國國有銀行的支持。這個在印尼的所謂“麗都城(Lido City)”項目,得到了中國中冶集團5億美元的有擔保貸款。不過,也許是為了證明他的批評者是錯的,特朗普在7月份仍對中國徵收懲罰性關稅,如今更威脅要與這個世界第二大經濟體進行一場全面的貿易戰。

第四種解釋完全是詛咒:特朗普患有心理疾病,包括極度自戀。所以他徹底被慾望吞噬,總想成為美國媒體關注的焦點,而貿易戰就是博取新聞頭條的好辦法。然而,這種對特朗普是自我陶醉般“作秀”的解釋,卻不能說明為什麼他始終執迷於保護主義政策。除了有可能是一個自戀狂為了經濟浩劫而製造經濟浩劫,它沒有提供任何啟發,來說明這場遊戲的終局會是什麼樣子。

最後的第五種解釋也最不常見。這種解釋與把特朗普看成“交易者”和商人的第一種解釋截然相反。它認為,特朗普是一個“意識形態主義者”,有一套固定的意識形態稜鏡,並透過這個稜鏡來了解世界。對這個稜鏡的最佳描述就是“新孤立主義”,雖然這其中也有對其他意識形態及濃重的經濟重商主義的承襲。

正因為特朗普已經在紐約打造出一個成功的房地產企業,並且撰寫過《交易的藝術》一書,所以,很少有人認真看待他那些可以追溯到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對國際經濟問題的表態。但特朗普的確有十分明確的意識形態立場,這種立場曾在美國歷史上產生過深深的共鳴,而且在共和黨特別是茶黨一派,其門第正日漸壯大。

新孤立主義不相信一切國際參與,特別是不相信任何單一國家都不能輕易推翻的具有明確規則和規範的多邊協議。經濟上,它追求高度的自給自足,並保護鋼鐵和鋁這類國內主要產業。當前,這種理論還意味着要齊心協力鞏固美國在全球的技術領先地位。

依照其邏輯結論,這種願景將導致進口替代工業化的重演:美國在各行各業都會變得自給自足,同時出口剩餘商品,如農產品和全球需求強勁的高科技投入品。最終,這些政策將從根本上減少美國的貿易逆差,甚至可能對全球其他國家產生貿易盈餘。

即便經濟上變得更加自給自足有可能導致經濟混亂,但終究是值得的。美國仍是最大和最有創新性的經濟體,因此應當有足夠力量推動這種轉變。對關鍵的進口工業品和消費品採取保護手段(尤其這些進口品是來自中國這樣的潛在競爭對手),可以把美國重新打造成世界最強大、最自立的經濟體。

由於新孤立主義意識形態有其固有的內在邏輯,因此它的決策可以無視直接的經濟影響和意外後果。作為“意識形態主義者”的特朗普將使觀察人士不得不嚴肅看待他退出WTO和顛覆全球國際貿易規則的威脅。

雖然沒有什麼人認真考慮上述可能,但它在一定程度上仍引起觀察人士的注意,因為特朗普正在實施差不多所有的、甚至遭到官方複審的貿易保護措施。絕對並且的確可能的情況就是,特朗普有的時候會是“交易者”和“精明的政客”,其他時候則喜歡“作秀”和扮演“意識形態主義者”。

雖然動機並不明晰,但我們現在知道,在關稅問題上特朗普絕不僅僅是虛張聲勢。他看上去非常樂於繼續給經濟製造巨大的不確定性。事實上,到目前為止,保護主義政策的負面影響並沒有多少是出自關稅的實施(很多關稅尚未生效),而更多是出自商業未知因素的增加所帶來的混亂。而一旦爆發全面的貿易戰,意外後果還可能成倍增加。

作為一個人,特朗普與其他人一樣是多面的,對於他的意識形態傾向,人們有必要嚴肅對待。它迫使我們接受這樣一種前景,即他願意為了基於新孤立主義和新重商主義的“美國優先”這一明確原則而犧牲美國的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