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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何偉文 中國與全球化智庫(CCG)高級研究員

中國"十三五"規劃與美國企業

2016-03-16

剛剛結束的全國人大會議和中國總理李克強的政府工作報告為未來五年的中國經濟繪出一幅清晰、完整圖景。在世界經濟持續低迷且充滿不確定性、中國本身經濟不斷面臨下行壓力的大背景下,這個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在第十三個五年規劃(2016-2020)期間里將保持年均6.5%的增長速度,只略低於去年的6.9%。如果現實的話,在接下來的五年里,中國每年為全球GDP增長的貢獻會達到0.9個百分點左右,這將確保世界經濟獲得更可預見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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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乃實現2020目標之必須

在2012年的時候,中國制定了到2020年現實實際GDP和人均國民收入在2010年基礎上翻番的目標。從2011年到2015年,中國GDP累計增長46%,下一個五年里還需要增長37%,也就是年均增長速度要達到6.5%。如果達不到6.5%,則意味着中國2020年的目標無法實現。

按照這一增速,中國的GDP總值(67.7萬億元人民幣)到2020年將達到92.7萬億元人民幣(靜態),按照目前匯率合14.15萬億美元,屆時約為美國GDP的三分之二,比較之下2015年是58.2%。當然中國要在經濟規模上趕上美國還需假以更多時日。

過去五年里,中國每年凈增600萬人口,如果延續這一趨勢,它的總人口到2020年將達到14億,人均GDP約為1萬美元,國民實現小康,但不是高收入。

最大增長威脅不是放緩,是不可持續

全世界把過多注意力集中在了中國經濟增長的下降,而不是它的健康和可持續。中國經濟增速從兩位數放慢到7%以下,不僅是必然的,而且是必需的。過去十年異乎尋常的高增長帶來了一系列結構性問題,侵蝕了經濟基礎。一個突出問題就是鋼鐵、煤炭、水泥、平板玻璃、電解鋁等行業的產能嚴重過剩。2015年中國粗鋼產量超過8億噸,佔全球產量的50%,加劇了全世界的鋼鐵過剩和市場低迷。而實際上總產能還要再加3.5億噸。李克強總理的報告宣布三年內要壓減1.5億噸鋼產能,退出5億噸煤炭產能,同時重新安置180萬職工。

產能嚴重過剩不僅使製造業蕭條,而且使國內許多地區出現嚴重污染。許多產能嚴重過剩、業績欠佳的企業成為“殭屍企業”,積累了巨大的企業債務,把中國人的負債率推上了新高。

另一個大問題是房地產市場的巨量庫存,估計達到69億平方米,足夠24個月的供應量。房地產的過度開發推高了樓市泡沫和債務水平,這其中包括地方政府債券、房地產開發商和購房者向銀行的貸款,結果就是商業銀行的不良貸款率上升。

上述這兩項,眼下和將來對中國經濟都是重要的威脅,如果不從根本上解決,中國經濟就會失去增長動力,並面臨系統性金融風險。“十三五”規劃把“去產能、去庫存、去槓桿”作為主要目標,這無疑會使增長率下降一到兩個百分點,加上出口表現欠佳再減去一個百分點,因此,增速放緩是符合邏輯的。

新的增長引擎

“十三五”規劃並未提出實行任何新的大規模財政刺激,沒有廣泛的貨幣量化寬鬆,只是要有積極的財政政策(如2016年財政赤字佔GDP的3%),以及謹慎的貨幣政策(略微放鬆)。而作為優先考慮的,是供給側改革和結構調整。新的經濟增長引擎將會是:

1、消費的持續增長。2015年僅消費就為中國GDP的增長貢獻了4.6個百分點,這一發展勢頭今後五年會更猛。其原因包括可支配收入的增長(每年大約7-8%)使商品與住房消費不斷擴大和升級,另外還有大約1億的城市新移民。而且,服務業消費可能增長更快,其中包括教育、醫療保健、旅行、娛樂和老年護理等。

2、創新的、新興的、高技術的產業快速增長。這其中包括航空航天、混合動力車、新一代信息與電信技術、生物技術及產業、替代能源、環境保護、高鐵、核反應堆及渦輪機、新材料、集成電路、數控機床以及海上設備。這些產業過去幾年的年增長速度達到8-10%,今後五年最有可能出現加速增長。例如,中國已經是世界最大電動汽車生產國,到2020年更是如此。所有這些,在今後五年以及更遠的時間裡將成為經濟增長的強大引擎。

3、傳統產業全面升級。這部分產業仍占整個工業產值的88.2%。

4、覆蓋電子商務、電商物流、O2O的“互聯網+”和5G電信技術的迅猛發展正快速改變中國經濟。到2020年,網上零售支出總額估計將達到11328億美元,幾乎是2014年(4422億美元)的兩倍。而互聯網普及率估計將從2015年的50.3%上升到2020年的70%。

5、“十三五”期間,服務業將出現明顯的擴張與升級。醫療保健就是其中一個例子。隨着醫療服務向私人和外國經營者開放,醫院快速發展,從而提供更好的公共服務。二胎政策的實施,也會使產科醫院和幼兒服務業出現快速增長。而隨着人口迅速老齡化,全國各地會出現大量老年護理中心。醫療產業也會同時發展,總產值到2020年估計達10萬億元人民幣,比2015年(2.88萬億元)增長247%。

美國企業不應坐失“早期收穫”先機

美國的媒體、學界和商界一直存在大量批評和擔憂。雖然中國應該坦然面對它們的批評,但美國企業還是應該抓緊時間,尋找機會,爭取獲得早期的收穫。以下方面會有好的潛在機會:

1、增加對華出口。美國在諸多產業擁有世界頂級競爭優勢,因此從邏輯上說可以為中國市場提供更多東西,包括清潔能源、生物技術、智能製造、環境與生態保護、航空航天,等等。美國的消費品,從食品、服裝鞋子到蘋果的平板電腦和手機、與智能製造相關的機械設備、飛機製造、環境產品、信息通信技術、醫療器械、清潔能源技術產品等,所有這些都會不斷在中國找到更大市場。

2、增加在中國的研發與製造投資。除了增加出口,它們還可以在中國擴大投資,特別是在以下九個關鍵領域:智能製造、清潔能源、農業現代化、互聯網+、5G電信、環保、生態系統、“一帶一路”倡議、京津冀一體化、醫療保健。隨着需求快速擴大,美國娛樂和主題公園公司在中國也有巨大發展潛力。

3、加強農業技術合作。“十三五”規劃的一個重中之重就是農業的現代化。中國農業生產率(單位勞動力的農業產值)不到1000美元,而美國是6萬美元。因此這是一個巨大而又近在眼前的機會。

4、第三產業市場准入擴大。“十三五”規劃期間,中國的改革開放將取得重大進展。對國有企業的全面改革將為私人和外國參與者提供巨大的市場准入機會。在全國範圍內,准入前國民待遇和負面清單將全面執行。中國將在銀行、保險、會計、法律服務、娛樂、建築設計、教育和醫療保健領域開放更多市場准入。新的醫院、教育中心、學前教育服務特別是老年護理中心的快速增加都將給企業帶來大量的機會。

5、中國資本市場。在中國,通過資本市場進行的直接融資僅占社會融資總額的4%,遠遠落後於商業的需要,而主要通過銀行進行的間接融資發揮着主導作用,並導致了企業的高負債率。改革開放將是下一個五年的另一項重要任務,擁有最大、最成熟資本市場的美國資本市場玩家有大好機會參與這一改革。

在這一過程中,會存在或發生大量問題。中國反過來也可以從美國那裡就知識產權保護、透明化、公平競爭、發展成熟市場獲得更多的建議與忠告。所有這些都會有助於中國實施“十三五”規劃,同時也有助於美國企業界的市場擴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