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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貝淡寧 清華大學蘇世民學者項目客座教授

中國培養的領導人比美國稱職嗎?

2015-06-16

精英政治在中國有很長歷史,其現代版始於毛澤東之後的改革時代。在經歷了文化大革命的動亂之後,中國領導人認為,要帶領國家實現現代化並贏得國際地位,公職人員必須具備管理能力、專業知識和對中國與世界的廣泛了解。為此黨的領導人強調,對幹部的選拔要更立足於專業技能,而不是革命幹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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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紀70年代末,政府建立(恢復)了競爭性的全國高考制度。在大多數情況下,要想成為官員的第一步是考上大學,然後是必須入黨。學生的入黨角逐十分激烈,而黨通常也會選拔那些成績好、具備領導素質、最好是來自名校的學生。90年代初期,政府設立了競爭異常激烈的全國性公務員考試(包括筆試和口試)制度。到今天,絕大多數想當公務員的人必須在大學畢業後通過這些考試。

與共產黨組織內部的各級幹部任命相比,政府系統職務的任命更看重專業技能。但專業的公務員與政治仕途並非不搭界,對成功備選人的任命取決於他的學歷和資歷。

中共中央組織部2002年頒佈的《幹部選拔任用條例》制訂了管理縣級(縣處級)以上幹部的重要規定。它對政治官員的選拔提出學歷和資歷要求。一般來講,級別越高,要求也越高。

如果被提拔為基層(鄉級)黨政負責人,官員們至少要有大專文憑,並在副職崗位工作兩年以上。被提升到縣級以上的備選人必須在下一級部門擔任過至少兩個職務,晉陞到正職的官員必須在副職崗位工作兩年以上。

局級(局、司、廳)或以上級別的領導幹部至少要有大學文憑。組織部每年都對所有較高級別官員的量化業績進行檢查,與他們的上級領導、同級官員和下屬進行面談,並審查他們的個人表現。同時,通過民意調查,評估群眾對官員工作表現的總體滿意程度。之後,相關委員會對所獲得的材料進行討論,業績出眾者將獲得提拔。

要成為國家的領導人,黨的官員通常要從最基層領導職位做起,然後依次升到鄉級、縣級、司局級和省部級。一名公務員要想升到副部級,必須從科員干到副科長、科長、副處長、處長、副局長、局長,然後是副部長。如果在每一個級別都只達到最短年限要求,那麼至少也要20年才能升到副部級。

在這個過程中,官員們通常會在行政部門、國企和大學、或者是社會團體等政府下屬社會組織之間調動,同時會在國內不同的地區任職。最主要的備選人會被送到國內的黨校和行政管理學院進修,許多有前途的官員還會被送往國外一流大學學習世界各地最先進的管理技能。

在700萬人的幹部隊伍中,只有14萬分之一的人能升到省部級。精挑細選出的少數人升到這一級別後,進入黨的中央委員會,然後進入25人的政治局。作為政治權力頂峰的中央政治局常務委員會,其成員通常需在兩個省擔任過省長或省委書記,這些省的規模和人口往往超過了大多數國家。

簡言之,高層領導人必須經歷一連串業績考察,積累數十年廣泛而多樣的行政管理經驗。相比之下,就如李世默所說,“有奧巴馬擔任總統之前那種資歷的人,在中國連個小縣長都當不上”。儘管了解中國的改革和政治遠景十分重要,但對精英政治的研究,可能是中國模式研究當中最欠缺的一個方面。

高層精英的選拔過程,只是中國模式“三個板塊”這一更大框架的組成部分。另兩個板塊,一個是基層實行民主,一個是中層進行實驗。

按照三個板塊模式,政府不同級別幹部的選拔方式既有相同,也有不同。

第一板塊,基層實行民主。基層領導也和其他級別的幹部一樣,需要經驗,而且要擇優錄用。基層民主選舉最初是在經過篩選的村子進行實驗,然後才推廣到全國。它有一個精英管理檢查機制,形式是,由上級機關向村裡派一名黨的書記,此人學歷通常高於村選幹部,他的工作是確保北京那些不那受歡迎的政策得到貫徹落實,如計劃生育和徵用土地等。

第二板塊,中層進行實驗。中層有民主選舉和精英制兩種形式。四川省一些經過選擇的鄉鎮已經在搞民主選舉。四川還進行了民主實踐的實驗,比如把民意調查納入對較高一級政府幹部的考評。進行哪類實驗,哪類實驗可以推廣到國內其他地方,通常是由精英制選拔出的最高領導人決定。

第三板塊,高層實行精英化統治。其實高層也有民主實驗,如今它正越來越多地通過競爭激烈的黨內投票實踐民主,選拔政府高級領導人。上世紀80年代末開始,某些省和中央行政機關實施了舉行公開競爭的公務員考試這類精英制試點,之後這種做法被推廣到全國。甚至在最高領導層也實驗過不同的做法和機制,比如改變政治局常委人數,以便在不同時期適應不同的需要。

總而言之,過去30年的政治改革遵循了中國模式的總原則:越是基層的政府部門,政治機制就越民主。在最基層和最高層之間的政府部門,更有可能先搞實驗,包括嘗試新的做法和機制。政府部門級別越高,其政治體系就越精英化。

看我看來,這種垂直的民主精英化體制是一個大國協調精英政治和民主選舉的最佳方式。儘管我相信必須由全民公決來增強政府合法性的那一天定會到來。

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其中最主要是任人唯親和腐敗,中國精英政治的理想與現實之間顯然還有很大差距。但在高層不引入選舉式民主的同時大大縮短這一差距,是可能的,也是值得嚮往的。

全文翻譯自《世界郵報》(The World Post),原文標題Does China Produce More Competent Leaders Than America?(2015-06-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