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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郭曉兵 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軍控研究中心主任

美國國防戰略的變與不變

2025-10-13
美國總統特朗普宣布恢復美國國防部歷史舊稱“戰爭部”。五角大樓的國家安全工作重心將與特朗普的"美國優先"議程相呼應,國防部將着重保護本土及西半球安全。
美國總統特朗普宣布恢復美國國防部歷史舊稱“戰爭部”。五角大樓的國家安全工作重心將與特朗普的"美國優先"議程相呼應,國防部將着重保護本土及西半球安全。

儘管美國新版《國防戰略》尚未正式公布,但從已披露信息來看,其核心邏輯已清晰可辨:依據“美國優先”原則,將本土安全置於更突出位置,但遏制中國崛起的核心目標未變。

新版戰略最大變化是突出本土和西半球安全,將構建美國堡壘放在首要位置。這反映了特朗普政府“美國優先”的一貫主張。美國國防部3月通過的《臨時國防戰略指南》列出三大任務,其中第一項就是維護本土安全。美國國防部長5月發佈的《國防戰略》撰寫備忘錄要求延續《臨時國防戰略指南》的基本框架。因此,新版《國防戰略》更強調本土安全實在意料之中。

其實,2018年和2022年《國防戰略》均將維護本土安全列為首要任務,但新版《國防戰略》所說的本土安全與之有所區別。此前說的本土安全重在通過前沿防禦從源頭應對威脅,通過導彈防禦來防禦“流氓國家”對本土的導彈威脅,通過核力量升級換代維持與其他大國的戰略穩定。新版《國防戰略》仍然重視以軍事力量應對外部挑戰。例如致力於發展金穹反導系統,試圖通過建設多層導彈防禦系統攔截來自所謂“流氓國家”和“勢均力敵大國”的各類導彈乃至無人機攻擊,但與以往不同的是,它強調美軍要在維護邊境安全,打擊販毒、偷渡、人口販運等方面發揮更大作用。非但如此,特朗普政府還要美軍介入國內治安問題,把國內城市作為軍事“訓練場”。在西半球,它則要推行新版“門羅主義”,通過巧取豪奪,北控格陵蘭,南取巴拿馬運河,並設法排擠和打壓其他國家與拉美國家的正常合作,藉以強化對“美國後院”的絕對主導權。其底層邏輯是特朗普針對當前危局開出的“藥方”:對內肅清“覺醒”勢力,以MAGA(“讓美國再次偉大”)思想重塑美軍,對外紮緊籬笆,擋住非法移民“入侵”,穩住全球稱霸的基本盤。

新版戰略最大的不變,是延續並強化了2018年確立的“大國競爭”框架,將中國視為唯一有潛力挑戰其全球霸權的對手。新版《國防戰略》主要負責人埃爾布里奇·科爾比繼承美國地緣政治傳統,認為美國必須阻止任何一個大國主導歐洲或亞洲,不然就會危及美國全球霸權。目前歐洲方面無需過慮,因為無論是俄羅斯還是德國,都沒有能力取得壓倒性優勢地位。他認為,亞洲才是美國心腹大患所在,因為中國佔據亞洲經濟總量的一半,有潛力主導亞洲進而挑戰美國全球霸權。在特朗普政府看來,台灣並非什麼至關重要的核心利益,正如他所說,如果中國大陸是白宮裡那張“堅毅桌”,台灣就是個小小的簽字筆尖。但特朗普政府將挺台拒統作為干擾中國崛起的關鍵棋子,美國國防部長赫格塞斯公然宣稱,阻止兩岸統一,同時保衛美國本土是美軍唯一要應對的場景。美軍將以此為核心調整軍隊建設和運用方略,甚至不惜為此打一場有限戰爭。

新版《國防戰略》還強調讓盟國分擔責任。這一主張與拜登政府有所區別,但沿襲了特朗普第一任期的政策。科爾比主張實施先亞後歐的大戰略,北約的歐洲成員國負起抗衡俄羅斯的主要責任。美國戰勝中國之後,再掉過頭來支持歐洲盟伴打垮俄羅斯。在亞洲,美國將要求日本、澳大利亞、韓國、菲律賓做好介入潛在台海衝突的準備。

由於美國《國家安全戰略》近期無望出台,新版《國防戰略》成為觀察特朗普第二任期國家安全政策走勢的重要風向標。目前看,它試圖從文化入手再造美軍,進而夯實霸權根基,競贏戰略對手。但該戰略有兩個致命缺陷。一是它試圖改變美軍“政治中立”傳統,用軍事力量推行其民粹主義政治主張。這將加劇美社會撕裂,並引發強烈反彈。二是過度誇大潛在台海衝突對美國的重要意義。特朗普政府對台灣的態度極為矛盾而糾結,一方面認為美國犯不着為台灣與中國全面開戰,另一方面又想以備戰台海為抓手,變雙重遏制中俄為聚焦遏制中國。這種混亂的戰略心態非常危險,很可能帶領美軍無視真正的國家利益所在,在不知不覺間重蹈越戰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