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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周波 清華大學戰略與安全研究中心研究員,中國國防部國際軍事合作辦公室安全合作中心前主任

中美兩軍關係:名成功未就

2015-01-08

11月奧巴馬總統訪華的時候,兩國元首宣布兩軍簽署了中美海空相遇安全行為準則諒解備忘錄。這是中美兩軍首次達成建立信任措施。

軍事關係是中美關係中最脆弱的部分。諒解備忘錄是雙方為“建設新型兩軍關係”作出的重大努力。雖然中國軍隊比美軍落後,但備忘錄使兩軍處在平等地位。這說明美軍認識到中國人民解放軍日益強大,必須避免與中國發生衝突。歷史上,只有蘇聯和美國兩個實力相當的超級大國簽署過類似的美蘇海上意外事件協定,其中很多章節與中美諒解備忘錄相似。冷戰期間,美蘇海上意外事件協定讓兩國間的意外事故大為減少。

諒解備忘錄的妙處在於它更多是戰術性的,而不是戰略性的。目前中美兩軍之間已有相當多的機制,如防務磋商對話、國防部工作會晤、戰略安全對話和熱線。但這些都是戰略層面的,雙方只圍繞戰略問題進行討論。而海空相遇安全行為準則是為雙方軍官、士兵、飛行員量身定做,他們才是每天互相打交道的人。

諒解備忘錄的另一個可靠性在於,它沒有具體指定這些相遇是在哪裡發生。以前的多次磋商是“公海”相遇,但已達成的諒解備忘錄沒有指定任何地理位置,因此,實際上它適用於中美軍用艦機在任何地方的相遇。由於解放軍海軍的實力日益增強,在海外的介入越來越多,中美軍艦會更頻繁地在不同水域相遇。更廣泛的而非禁止性的適用規則,肯定有助於消除任何可能的誤解或誤判。

國際上有海事和空中的規則與條例公約,如聯合國海洋法公約、國際民用航空公約、1972年國際海上避碰規則公約和海上意外相遇規則。現在,有了新的行為規則,人們希望它能減少甚至消除兩國間的危險事態,例如2001年中美撞機事件,2009年和2013年美國海軍無瑕號和考彭斯號與中國船隻的對峙,2014年8月中國殲11戰機與美國P-8偵察機近距離遭遇。

不過,所有極其危險的遭遇都發生在中國專屬經濟區,是美國海軍情報、監視和偵察活動所致。對中國來說,如果美國軍用艦機沒有靠近家門,那就完全不會有意外事件發生。海洋政策分析家馬克·瓦倫西亞指出,中美軍艦在中國專屬經濟區的這些遭遇並非“計劃外”行為,它是用“非友善”行為回應所謂的“非友善”行為。

這就出現一個問題,也就是,確立行為準則後,解放軍海軍是否就允許美國在中國專屬經濟區內進行探測、跟蹤和瞄準?換句話說,解放軍海軍在認定美軍艦機從事不利於中國的活動時,是否應該保持安全距離?

這個問題沒有簡單答案,但目前為止美國人的反應似乎是:如果你願意,也歡迎你對我們進行偵察。但這並沒有說服中國人,最新的例子是2014年11月17日,俄羅斯軍用飛機在距阿拉斯加海岸55英里處遭到美國空軍F-22戰機的攔截。許多中國人認為美國的說法虛偽,因為它知道中國不具備這種能力,或者根本不打算對美國本土進行偵察。

諒解備忘錄包括實際操作指南,但它無法解決一個戰略問題,即中美之間缺少足夠的信任。對中國,美國海軍是未經許可闖入了它的庭園。所以無論美國怎樣試圖以“航行自由”為名替自己的行為洗白,中國人也不會買賬。 所以不管怎樣,即使有行為準則,中國也不會讓美軍在其專屬經濟區內的行為“合法化”。

與充滿敵意的美蘇關係不同,許多戰略家對中美關係的描述是非敵非友。這樣的中美關係使兩國的交往十分複雜,甚至是不可預測的。但有一點很清楚,那就是,在兩國彼此間沒有足夠的信任的情況下,雙方會達成越來越多的建立信任措施,而這僅僅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