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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中國偵察機在加州海岸出沒

2015-06-11

美國同中國在南海到底爭執什麼?這個問題變得日益重要。因為,世界上最重要雙邊關係的前景越來越取決於在這個有爭議的航道上發生了什麼。而眼下它的答案並不十分清晰。

華盛頓和北京多年來一直在南海有摩擦,但過去幾周華盛頓似乎刻意加大了批評中國南海行動的聲調。我們看到,在被熱炒的美國海軍P8偵察機飛近中國永暑礁建島工程,以及國防部長阿什頓·卡特上月底在新加坡發表率直的演講這兩件事情上,明顯精心策划過的美國官方聲明和消息靈通的媒體報道使喧嘩聲達到了高潮。

它們的共同主題是,美國決心採取新的更強硬路線,也就是有人說的劃一條“紅線”,來阻止它在南海見到的中國的不當行為。這些不當行為指的是什麼呢?美國最近的聲明提出了兩個問題。

首先是,中國以恃強凌弱的策略對付弱小鄰國,在南海地區有爭議島礁宣示主權。華盛頓認為,中國最新一輪建島行動就屬於這一類。第二個問題是,華盛頓認為南海的航行自由受到了威脅。那麼,就讓我們反過來思考一下這些問題。

毫無疑問,中國正利用其強大且不斷增長的實力恐嚇、威懾其他領土主權聲索國。這從2012年因為黃岩島問題與菲律賓、2014年因為石油鑽探問題與越南的攤牌就可以看出。但是,雖然我們對這類行為感到遺憾,它卻並不違反國際法。

也許是這個原因,美國的聲明才更強調擔心航行自由受威脅。航行自由這個概念,就像母愛和蘋果派,是天經地義的正確合理。而眼下中國在南海給航行自由帶來什麼樣的威脅呢?

為搞清這一點,我們必須先明確區分商業航運和軍事航行。媒體報道和官方聲明都讓人們覺得,擔心南海領土糾紛的一個理由是南海本身是龐大的海運貿易的必經之路,而貿易對地區和全球繁榮十分重要。

但完全沒有證據顯示,包括中國在內的主權聲索國在南海採取過任何威脅商業航運自由的行動。也沒有理由擔心這些國家將來會限制商業航運,尤其是中國。中國的貿易在亞太區的航運中佔有極大份額,而且這一份額還在不斷擴大。

軍事航行的情況就複雜多了,因為美國和中國對有關專屬經濟區內軍事行動的一些關鍵問題看法迥異。根據設立了專屬經濟區概念的聯合國海洋法公約,專屬經濟區只賦予一國在200海里內開發海底和水域經濟資源的權利,而外國船隻和飛機的權利不受影響,這其中包括穿過或飛過專屬經濟區的軍用船隻和飛機。在美國看來,專屬經濟區仍然算是允許他國從事軍事活動的國際水域。

但中國一直持不同觀點,並聲稱有權在自己的專屬經濟區內限制從事軍事活動、包括從事偵察和情報搜集活動的外國船隻和飛機。

北京有時會把它的這一觀點付諸行動,攔截在其專屬經濟區內執行上述任務的美國艦船和飛機。

對美國這樣一個憑藉有能力在全球部署海空力量來稱霸的世界性海上強國來說, 這就是非常嚴重的“航行自由”問題。世界很多國家也和美國抱有同樣看法。另一方面,中國也不是唯一一個對專屬經濟區內的軍事行動設置更多限制性解釋的國家。而且美國的立場也多少忽略了一個事實,那就是由於歷屆美國政府都沒能讓國會通過相關法案,美國自己至今還不是聯合國海洋法公約的簽約國。

中國的立場也讓人有幾許同情。試想,如果中國艦船在美國太平洋沿岸幾十英里外執行定期監視和情報採集任務,美國人會怎麼看?

華盛頓和北京的這種分歧也不只限於南海,而是牽連到整個中國西太平洋海岸外圍的大片專屬經濟區。所以對華盛頓來說,單單在已經充滿緊張和摩擦的南海提出這個問題,恐怕會事與願違。

無疑,對美國決策者來說最重要的問題是在某個階段必須判斷出,如果一個小小妥協可以讓處理重要的美中關係變得更容易,那麼,恪守那些法律解釋是否還值得。

實際上,越仔細觀察南海問題就越清楚,美國對中國行為的那些擔心僅僅是它宣布在南海設置“紅線”的借口。真正的原因其實更深。這些原因與南海本身無關,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關乎未來數十年由誰來領導亞洲這個更重要的問題。中國也是這麼考慮的。

中國對海上糾紛持強硬立場,不只是要把它的標準強加給其他主權聲索國,也是為了展示中國在美國長期稱霸的西太平洋擁有愈來愈強的實力。通過固執地迫使美國的友邦和盟國接受其領土主張,中國向世界表明,今天它已經是西太平洋一支不容輕視的力量。

從北京立場看,壓制美國的盟友,藐視美國的批評,這種行為越是不受懲罰,美國在亞洲的領導力信譽就越會下降,而中國希望擁有的地區領導力就越會提高。

華盛頓的決策者們則看到了另一面。他們希望,北京越壓制鄰國,這些國家對中國的實力就越感焦慮,它們就越渴求並支持美國的領導,美國在亞洲的主導地位就會不斷加強。這也是為什麼他們一直誇張地談論對中國南海行為的擔憂,並強硬地聲稱決心在南海進行反擊。

不難看出這場遊戲將會變得多麼危險。美國和中國都希望得分,希望對方的讓步服和屈服使自己顯得強大。如果是這樣,雙方都將面臨選擇,自己是希望迫使對方屈辱地讓步,還是希望來一場危險並且可能失控的衝突。為規避步步逼近的災難,包括華盛頓在內的雙方都必須採取措施了。

全文翻譯自《世界郵報》(The Worle Post),原文標題How Would You Feel If China Flew Spy Planes a Dozen Miles From the California Coast? (2015-0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