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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王震 上海社會科學院國際問題研究所副所長、研究員

特朗普新政府全球戰略的四種錯位

2025-06-05

與特朗普作為“政治素人”的第一任期相比,國際社會對其第二任期的影響普遍存在高估現象。但是,高估或低估特朗普對外政策的影響都無助於我們客觀地認識其對外戰略。由於特朗普政府迄今並未公布新的《國家安全戰略報告》,人們對其全球戰略走向和架構還存在着不少猜測,不少人甚至懷疑特朗普新政府是否有一個真正的全球性戰略規劃。就目前看,特朗普新任期內的全球戰略至少存在以下四個嚴重的“錯位”。

第一,特朗普推行對外政策的意圖和實現其意圖的能力之間出現了錯位。在美國傳統戰略評估中,意圖和能力是兩個最為核心的變量,二者之間密不可分。特朗普所宣揚的“讓美國再次偉大”,其本質仍是要維護美國在全球的霸權主導地位。雖然特朗普採取的對外政策具有某種孤立主義色彩,但是從第一任期到現在,他從不諱言繼續維護美國“全球領導權”的意圖。只不過在現實中,美國維護自身全球霸權的能力卻越來越力不從心。或許特朗普正是看到了美國實力的局限性,所以力主放棄對烏克蘭的支持,並要求其他盟友增加軍費,以減少自身承擔的國際義務。然而一方面,在美國對外戰略缺乏根本性調整的情況下,單靠策略性的局部政策微調並不能糾正這一嚴重錯位;另一方面,美國在加沙停火、烏克蘭停戰、紅海危機以及關稅戰等問題上的表現與後果足以說明,特朗普嚴重高估了當前美國塑造國際局勢的能力。

第二,特朗普實施美國全球戰略的願望和手段之間的錯位。通常來說,外交是一個國家國內政治的延伸,特朗普外交的根本動力源於其所宣揚的“讓美國再次偉大”。但是,特朗普政府採取的種種手段與其所追求的目標無異於南轅北轍,非但不能“讓美國再次偉大”,反而在一定程度上加速了美國國際地位和影響力的滑落,直接或間接地損害了美國的根本利益。比如,特朗普重新執政後的一系列從國際組織中退群行為,以及出爾反爾的言行,都大大削弱了長期以來美國在國際社會中的戰略信譽和軟實力。特朗普將啟動關稅戰的4月2日自詡為“解放日”,實則是通過濫用關稅工具,直接拋棄了二戰以來形成的全球自由貿易規則。事實上,作為二戰後全球最為重要的工業化國家,美國一直是全球自由貿易體系的最大受益者。更重要的是,這種無視國際貿易規則,對世界各國動輒揮舞關稅大棒的做法,不僅無助於解決其自身面臨的社會經濟問題,也讓美國自己成為國際社會的眾矢之的。

第三,特朗普對國際事務的認知與當今時代發展潮流之間的巨大錯位。二戰後成立的聯合國在其憲章中早已明確規定,“各會員國主權平等”,不得以威脅或武力侵害任何會員國的領土或政治獨立。然而,特朗普上任伊始,不僅反覆表示加拿大應該“成為美國的第51個州”,甚至近乎羞辱地將加拿大前總理特魯多稱為“州長”。與此同時,特朗普也毫不掩飾其對巴拿馬運河和格陵蘭島的領土野心。這種公然對其他聯合國成員國主權和領土的冒犯,不僅與聯合國憲章宗旨不符,甚至與二戰後美國曾大力反對傳統殖民主義大相徑庭。在世界早已進入後殖民主義時代的當下,這些匪夷所思的言行不只是美國霸權傲慢的體現,還凸顯了特朗普對國際事務的認知與這個時代的發展潮流存在嚴重錯位。

第四,特朗普對美國面臨的“威脅”與“利益”的認識存在嚴重錯位。對主權國家來說,認清自身國家利益和對國家利益的“威脅”往往是其制定對外戰略的根本前提。美國國家情報總監辦公室在今年3月公布的《美國情報界年度威脅評估報告》中將美國面臨的“威脅”分為兩類:首先是作為非國家行為體的“跨國罪犯和恐怖分子”,其次是包括中、俄和伊朗等在內的“主要國家行為體”。然而,這一界定並未建立在明確而具體的國家利益基礎之上,更像是根據政治立場進行的敵我劃界。在現實中,特朗普政府也並未針對美國所面臨“跨國罪犯和恐怖分子”等尋求國際合作,而是更多地採取了無差別的單邊主義外交政策。特朗普政府對於自身“利益”和“威脅”認識的混亂與錯位,不僅無助於化解當前美國面臨的巨大挑戰,而且會導致其在錯誤的軌道上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