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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否認中國領導力是一場輸家遊戲

2015-08-28

中國股市崩盤給世界帶來衝擊,使全球股票、貨幣、債券和大宗商品市場陷入2008年以來最嚴重的混亂。國內外投資者似乎對傳說中的中國經濟管理能力失去信心。雖然關注中國的經濟和金融體系理所當然,但市場的反應也屬誇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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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中國國內股市下跌並不必然意味着經濟在更大範圍內急劇收縮。歷史上,中國不成熟且極不穩定的股市並不能預示GDP的增長。在以散戶交易為主的市場,股價大多是受短期情緒驅動,而不是基於對經濟基本面的理性預期。

2014年年中以來,中國股市被投機狂潮的突起所控制,在官方黨媒煽動下開始了驚人的上漲。由於估值迅速飆升到天文水平,劇烈調整甚至大規模崩盤在所避免。過去幾個月也的確如此。隨着上證指數從峰值下跌42%,目前的股價已消化了製造業不振、出口疲軟和資本流出等大部分壞消息。與面臨更嚴重宏觀經濟問題的其他主要新興市場相比,中國股票現在屬折價交易,中國股市繼續大幅下行的風險有限。

不幸的是,中國政府進行的市場干預弊大於利。國有證金公司和匯金公司大量收購股票不僅遠未穩定市場,反而扭曲了股市作用,引起大規模混亂,加劇道德風險,進一步削弱國內外投資者的信心。

許多專家推測,這種對股市前所未有的干預肯定說明中國政府對基礎經濟迅速惡化的深切憂慮。不過,雖然中國股市市值僅次於美國,但它對中國社會的主要群體來說還是次要的。

那麼,中國經濟到底怎麼了?習慣兩位數增長的中國經濟正為達到官方設定的7%增長目標而努力。不過,GDP增長的放緩是漸進而溫和的,遠不至於嚇跑全球投資者。即使只有5%的增長,中國的增速也快於其他國家,經濟產出增量也相當於兩個馬來西亞或半個墨西哥。

為解決中國長期擔心的增長對投資和出口過度依賴,及其對全球失衡的影響,中國領導層決心讓中國經濟向更加以消費者為中心、以創新為主導的方向轉型。近期數據表明轉型正在順利進行,消費佔GDP總增長的比重從2014年的50%增加到2015年上半年的60%。雖然GDP增幅呈下降趨勢,但經濟增長的基礎更廣、更平衡、更有質量。從北京藍天越來越多判斷的話,也更環保。

每年5-7%的溫和經濟增長,意味着較高的人均收入水平和中國增長模式的轉變。增長適度放緩是一種必要而健康的調整,有利於中國過渡到更有效率、更可持續的增長軌道。但迎接積極的“新常態”的不是熱情,而是反對者的錯愕,因為他們寧願選擇舊的增長模式。

的確,向全新的經濟模式轉變充滿不確定性和風險,尤其是中國這樣的大國。現在的挑戰是,舊增長模式給中國留下一片混亂:生產過剩、房地產存量過剩、地方政府負債沉重、環境受到嚴重破壞。為轉型成功,中國必須進行大規模結構性改革,同時保持宏觀經濟和金融穩定。

除了干預股市,當局到目前為止沒有犯代價高昂的政策錯誤,中國精明地管理經濟的紀錄依然不同凡響。為應對最近經濟和市場的不利,中國人民銀行降低了利率和存款準備金率。雖然中國無需新一輪貸款熱,但仍在一定程度上實施了貨幣寬鬆,以確保金融體系的流動性、為負債纍纍的企業和地方政府減輕債務負擔、預防可能發生的債務通縮惡性循環。

在財政方面,中國領導層更為慎重地甄別以往的財政漏洞和地方債務積累。不過,中國仍擁有採取重大財政措施的空間。中國應繼續實施最近給予中小企業的減稅,同時謹慎而有針對性地增加公共支出。

雖然住房價格已有趨穩的初步跡象,中國待售住房存量仍處於高水平,特別在所謂的三線、四線城市。中央政府應為首次購房者提供實質性稅收和貸款優惠,特別是對農村移民和低收入家庭,好讓更多人買得起房,擴大城市中產階級基礎,改變房地產過剩狀況。

中國應大幅增加對老年人的收入轉移,提高退休金水平,提高城鄉人口的健康和醫療保障水平,為中等職業學校和大學低收入學生提供更多資助。雖然不搞歐洲式社會福利國家是對的,但中國必須改善並加強國家基本社會保障制度。學術研究表明,社會保障不足是家庭儲蓄異常高的重要原因。提高中國迅速增長的城市人口的養老、健康和教育福利,將減少人們進行預防性儲蓄的動機,促進個人消費。

雖然以往的過度投資導致產能過剩,中國對關乎公眾利益的環境基礎設施投資卻遺憾地嚴重不足。中國已經初步作出可喜的努力,但還應推出並承擔更有抱負的公共投資計劃,推廣清潔能源,控制污染。對清潔技術的公共投資是中國氣候變化達標的基礎。增加清潔技術投資不僅有助於彌補製造業出口和基礎施設支出下降帶來的短期需求不足,還可以催生新興產業,建立中國在可再生能源和清潔技術領域的領導地位。

與市場普遍的恐懼相反,對付股市困境和經濟下行壓力,中國還擁有大量貨幣和財政政策可選。但最有力的政策武器,也許是推行全面經濟改革的機遇。習近平出任最高領導人以來,投資者一直在期待所謂的“改革紅利”,因為他承諾的穩健改革將糾正失衡的結構,遏止國家官僚權力的肆意妄為,杜絕地方腐敗,為私營部門和中小企業創造公平競爭環境。換句話說,習近平主席的改革計劃如果充分實施,市場將在資源分配方面發揮決定性作用,進而推動公開競爭,增加市場透明度,提高效率與生產力,激發企業家精神與創新。

也許最令人失望的,是迄今停滯不前的國企改革。儘管前總理朱鎔基發起的國企改革取得初步成果,但新的進展寥寥無幾,近年甚至出現倒退。國營部門明顯阻礙着私營部門的競爭,拖累了經濟效益。

私有化、重組、更好的公司治理、強大的市場激勵機制和專業化管理等,都要求國企轉變為有生產力的商業企業。中國最大國企中石油的情況說明,濫用國有資產和貪污腐敗與政治庇護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因此,中國大型國營企業的全面改革也會增加習近平主席反腐運動的成效。

最近經濟上一連串的壞消息和股市大跌,的確影響了短期情緒。更糟的是,如果政府不切實進行改革,投資者和中國老百姓可能對國家中長期前景完全失去希望。

所幸,中國有能力通過明智的貨幣和財政刺激組合措施,緩解近期的經濟和金融壓力。更重要的是,近期的市場動蕩向中國決策者發出明確信號,有可能促使領導層啟動兩年前三中全會承諾的根本性改革。大膽的改革行動能讓投資者恢複信心,這是干預股市無法做到的。悲觀主義者宣稱中國已無計可施,他們錯了。

幾十年來,中國一直是全球增長的主要引擎,也是強大的全球穩定之錨。現在面對市場動蕩,中國再次面臨考驗。短期挑戰如此真切,轉型將充滿坎坷。但中國對眼下金融和經濟問題的處理可能好於人們的預期。

中國有財政資源、政策工具和最重要的政治意願,去迎接自己面臨的挑戰。過去的改革已經奠定了堅實的基礎,而人們期待的新改革將大大改善經濟增長前景。中國不斷加快的城市化進程、迅速擴大的中產階級、強大的人力資本基礎、巨大的創業能量和創新潛力,都預示着誘人的前景。否認中國新一代改革派的領導力,將是一場輸家的遊戲。

全文翻譯自《世界郵報》(The World Post),原文標題 Why It is a Loser's Game to Bet Against China's Leadership (2015-08-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