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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PP談判的背後

2015-06-05

奧巴馬總統最近在美國公共廣播中說,中國最終會加入跨太平洋戰略經濟夥伴協定(TPP),“他們已經開始在某些場合試探加入的可能性”。但是,這也許更多反映了白宮對美國眾議院將投票表決TPP的擔心。

奧巴馬發表上述講話前一天,維基解密網宣布,它將募集10萬美元眾籌資金來懸賞TPP協議的其他章節(這家網站之前已經公布了協議草案中的三個章節)。“TPP的透明化已經十分緊迫,”維基解密創始人朱利安·阿森奇說,“別再隱瞞,別再找借口,讓我們一次性把TPP公之於眾吧。”那麼,TPP背後到底是什麼情況?

奧巴馬政府為什麼需要TPP

不久前分析人士還估計,美國未來幾年的經濟增長率會超過3%。但接下來美國又迎來一個寒冬。調整後的數據顯示,今年第一季度美國經濟萎縮0.7%,與最初的預計幾乎相差一個百分點。

除了天氣變化,經濟萎縮的短期原因包括美元走強、西海岸港口發生勞工糾紛、油價下跌、消費支出增長依然緩慢等等。而通貨緊縮問題可能會一直持續到今年秋天。2009年年中,美國經濟結束了連續三個季度的萎縮,從那時開始到現在,這一輪復蘇已經被證明是上世紀50年代以來最讓人失望的復蘇。

此刻,華盛頓正忙着為後奧巴馬時代作準備,美國經濟還沒有完全發揮其增長潛力。與歐洲和亞洲的“自由貿易”協定似乎也無法扭轉長期的經濟走勢。

中長期以來,創新力和競爭力對美國生產力和經濟的增長起着歷史性的推動作用。但如今美國在這兩方面都出現了頹勢。學生成績、研發和專利領域出現的顯著變化都證明美國在創新方面正經歷持續不斷的結構性衰落。

2000年以來,在經合組織涉及數學、科學和閱讀的國際學生評估項目(PISA)上,美國的排名從沒有進入過前十。而代表國際創新競爭力的高質量三合一專利分享,美國所佔的比例已經下降到不足30%。

在全球2000家大公司中,美國公司的研發投資仍佔三分之一強。但在過去十年里中國的研發比重增加了15倍。這期間歐洲和整個北美地區的研發支出都在下降,歐洲減少了1%,北美地區減少了6%。

美國的國際競爭力排名仍然領先,但跟在後面緊緊追趕的中國,它的研發費用將在2020年到來之前超過歐洲,並在下一個十年的初期超過美國。

新的創新優勢已經不太可能為美國的競爭力提供支持,而美國國內會繼續存在雙赤字。正是在這種情況下,白宮才一直在海外積極推動自由貿易協定。

特惠區取代“自由貿易”

最初,也即是2005年的時候,TPP只是汶萊、智利、新西蘭和新加坡之間的一個內容更寬泛的自由貿易協定。2010年以來,美國牽頭就大力擴充這個自貿協定展開談判。這個協定“標準高,內容廣”,而且沒有把中國包括在內。

這讓人回想起美洲自由貿易協定(FATT)。上世紀90年代初實施的美洲自貿協定沒能在南美實現自由貿易,反而導致了地區分裂。TPP作為它的現時版,也有可能把亞洲地區分裂為兩個敵對集團,進而使這一地區前景廣闊的經濟一體化遭到破壞。

對歐洲,奧巴馬總統2013年初提出就跨大西洋貿易與投資夥伴關係協定(TTIP)展開談判。與擬議中的TPP相比,美歐談判拖延的時間超過了人們的預期。

實際上,正如自由貿易經濟學家賈格迪什·巴格沃蒂所說的,這兩個協定與其說是搞“自由貿易”,不如說是搞“特惠區貿易”。或者,就像政治現實主義者所認為的,這兩個協定是假借貿易的名義使地緣政治聯盟合理化。

不管怎麼說,過去幾周白宮在這兩個協定上取得了一些進展。

上周,歐洲議會成員對歐美貿易談判表示贊同,這降低了美國與歐盟委員會在投資者與國家爭端解決(ISDS)這個有爭議問題上的衝突預期。雖然有調查顯示,97%的歐洲公眾反對將ISDS寫入最終協定。

為在亞洲完成TPP談判,白宮要求獲得貿易促進授權(TPA)快速通道。快速通道確保了奧巴馬的貿易協定談判權,而國會對最終結果要麼接受,要麼否決,不能補充修訂或拖延。經過幾個月傷腦筋的政治遊戲,在陣亡將士紀念日前夕,奧巴馬在參議院表決通過後終於獲得了這個快速通道授權。

雖然得到兩黨支持,但這個成功的結果主要是靠多數黨領袖明奇·麥康納爾和共和黨人。62對37的投票結果,並不預示着奧巴馬註定能在眾議院取得壓倒性勝利。

像多數共和黨人一樣,眾院議長約翰·伯納也支持TPP。但離關鍵性投票只剩下幾天時間,眾議院民主黨議員中只有10%的人表示願意給奧巴馬提供快速通道授權。

總之,這個協定使民主黨人彼此分離疏遠。他們中的多數人認為,TPP支持的是大企業,而非公眾利益。反對TPP的人當中,有宣布參政下任總統競選的馬里蘭州前州長、改革派人物馬丁·奧馬利,有因為強調給美國人提供金融保護而當紅的參議員伊麗莎白·沃倫,有自稱民主社會主義者的佛蒙特州參議員伯尼·桑德斯。

目前的(總統大選)領跑者、前國務卿希拉里·克林頓則對TPP問題有所迴避。在她和其他民主黨中間派眼裡,這個問題是政治瘟疫。她的競選對手、前佛羅里達州州長傑布·布殊則支持自由貿易,並希望對中國有更多包容性做法。

動蕩不安的時代

如果美國政府不能完成亞太地區的貿易談判,奧巴馬總統的政治遺產就會面臨危機。2016年的總統大選會使新的談判推遲或拖延。不過,即使談判能夠完成,也無法扭轉美國競爭與創新力的相對衰落,無法降低美國的雙赤字和無法持續的槓桿率。

如果按照目前形式,任何TPP協議都只能是短期的勝利,中期的負擔。亞太地區對美國和中國來說已經足夠大,也正因為這樣,這一區域內任何排他性貿易協定都只會束縛而不是推動貿易和投資。亞太地區所需要的,是一個基礎廣闊、包容性強的自由貿易協議。

對美國來說,確保美國高生活水準的唯一途徑是有足夠的生產能力和增長速度,要達到這一點就必須擁有世界頂尖的創新能力。

在缺少結構性改革的情況下,主導利率處在歷史低點,債務槓桿率難以為繼,加上長達五年的國債收購,所有這一切都將使美國的經濟持續停滯。

由於主要的政策沒有改變,美國正走向動蕩不安的時代。這無益於美國,無益於中國,也註定無益於維護美中兩國的經濟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