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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張沱生 國觀智庫首席研究員,清華大學戰略與安全研究中心學術委員會委員

中美危機管理現狀與挑戰

2024-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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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8月,在中美關係持續惡化的大背景下,美眾院議長佩洛西不顧中方強烈反對訪台,致使中美再次爆發台海危機並造成兩國對話、溝通全部中止。次年2月兩國關係因突發氣球事件更趨緊張。面對極其危險的形勢,在雙方共同努力下,自2023年5月起,中美高層接觸逐步恢復,各領域的對話也陸續重啟。其中,重啟亞太事務磋商及首次舉行海洋事務磋商對雙方加強危機管理具有重要意義。同年11月,兩國元首舊金山會晤達成眾多共識,為進一步穩定緩和中美關係指明了方向。

2024年以來,中美雙方高官接觸更加頻繁,對話也進一步發展,其中中美人工智能政府間對話首次舉行。而對中美危機管理來說,最重要的進展則是中美兩軍溝通、交流的基本恢復。在半年多時間裡,雙方聯參領導人、兩國防長及國防部官員先後進行視頻通話,國防部工作會晤、海上軍事安全磋商重啟,兩國防長在香格里拉會議期間舉行了會晤。此外,據報道,中美兩軍危機溝通工作組機制也將在年底前恢復。

由於中美危機管理的加強,今年以來,無論是在台海還是在南海,雙方艦機相遇時出現的險情減少。針對賴清德在就職典禮上的分裂挑釁言論,中國大陸舉行大規模聯合軍事演習進行反制,中美雙方未因此爆發新的危機。與前兩年相比,中美間發生危機、衝突的風險有所下降。

然而,當前中美在危機管理上仍然存在不少分歧與不足。主要分歧首先是對美方提出的要為中美競爭建立護欄、加強危機管理的建議,中方仍有較大疑慮,擔心這會為美國對華打壓行動“上保險”“開綠燈”。其次,中方認為,與冷戰期間美蘇軍事安全摩擦遍布全球不同,中美軍事安全摩擦均發生在中國周邊地區,在此情況下,危機管理固然重要,但美方減少以致停止在中國周邊地區危害中國國家安全的軍事活動才是避免危機、衝突的根本之道。

至今,一些對中美雙方開展危機管理十分重要的對話尚未恢復或難以建立,前者如聯參對話、網絡安全對話,後者如戰區對話、戰略穩定對話。此外,近年來雙方在朝鮮半島問題上已無任何實質性對話與溝通。去年重啟的中美軍控與防擴散磋商因美方堅持對台軍售今年再次暫停。另外,中美兩國的危機管理意識與危機管理能力仍不平衡。這對雙方開展危機管理合作也有一定的消極影響。

中美加強危機管理勢在必行,但仍面臨巨大挑戰。冷戰結束後,中美兩國一直面臨著朝鮮半島與台海兩大危機風險,前者源於美韓與朝鮮的長期敵對和由此產生的朝核問題,後者源於“台獨”分裂活動和外部勢力的對台干涉。進入新世紀後,中美之間又增加了東海、南海兩大危機風險,其主要導因是美國介入中日、中菲等國間的主權與海洋權益爭端,還有中美在南海的軍事博弈。此外,在高科技飛速發展的形勢下,近年來隨着美國加強對華軍事圍堵打壓,中美在海空、外太空、網絡空間、人工智能武器等領域發生突發事件或危機的可能性日益上升,這類危機既可能單獨發生,也可能是上述四大危機的組成部分。不難斷言,在所有危機風險中,半島危機、台海危機發生的概率更高,風險最大,是中美危機管理面臨的主要挑戰。

面對如此多的危機風險,目前中美雙方開展的外交、軍事對話和已建立的軍事安全信心措施與溝通機制顯然不夠,必須進一步加強與完善。而在此之前,首先要使現有機製得到較好的落實。

此外,中美危機管理還將面臨美國大選的挑戰與考驗。在未來數月里,美國兩黨總統候選人將爭相對華示強,拜登政府可能採取更多對華打壓措施,美國國會也極有可能通過新的反華涉台法案,這可能使中美間的危機風險再次快速上升。而選舉的結果也可能給中美危機管理帶來新的挑戰。在發生槍擊案後,特朗普勝選的可能性上升,如果他再次入主白宮,其對外政策、對華政策的巨大不確定性將給中美危機管理帶來怎樣的影響,實在難以逆料。

展望未來,中美面臨的危機挑戰將是長期而嚴峻的,中美危機管理必須持續加強。為此,中美兩國、兩軍就加強危機管理達成以下基本共識至關重要:

第一,危機管理對於中美實現和平共處、避免冷戰、避免軍事衝突與戰爭具有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第二,危機管理必須同時在危機防範與危機控制兩方面做出積極努力;第三,危機管理必須建立與保持必要的危機對話與危機溝通機制;第四,中美危機管理不能簡單照搬美蘇模式,應從兩國的實際情況出發;第五,雙方應有信心和能力把危機管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