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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宿景祥 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榮休研究員

中美兩國仍有機會避免貿易戰

2018-0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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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貿易代表羅伯特·萊特希澤

特朗普總統3月23日簽署行政備忘錄,要求對每年約500億美元的中國進口產品徵收25%的高關稅,並限制中國對美投資。中國則迅速作出回應,擬將對30億美元規模的美國鋼鐵、生豬等產品徵收最高25%的報復關稅。中美兩國一觸即發的貿易大戰給國際金融市場造成強烈震撼,給整個世界經濟帶來了巨大風險。

美國政府此次決定威脅對中國發動貿易戰,是以美國貿易法中的“301條款”為基礎的。該條款授權美國總統可以對外國違反國際貿易規則或以不合理、歧視性方式增加美國企業負擔的行為採取任何合適的手段,迫使對方退讓。根據特朗普總統的指示,美國貿易代表辦公室發表的調查報告認定,中國在貿易方面有四宗“罪狀”:一是通過合資、股權和其他投資限制,強迫美國公司向中方企業移轉技術;二是通過對美國企業的投資,取得有利於中方的授權;三是中國政府指示中資企業對美國進行系統性投資,且併購美方企業及資產,以獲取推進“中國製造2025”計劃所需要的先進技術和知識產權;四是通過網絡竊取知識產權和商業秘密。該報告稱,這些行為給美國造成每年至少500億美元的損失。

基於這些認定,特朗普總統下令除了向WTO提出申訴外,要求未來兩周內以500億美元的貿易額度為限提出具體的進口商品名單,額外課徵25%關稅,產品範圍包括航天、信息通信技術及機械類產品。同時,美國還要求中國在對美貿易的3750億美元順差中減少1000億美元。並以中國“偷竊美國知識產權”為由,擬建立技術壁壘,限制中國企業在美國尖端技術領域的投資。

以目前的形勢看,如果特朗普政府所提議的這些措施最終落實,對中美兩國的貿易將產生廣泛而深刻的影響。過去幾年裡,中國對美國的商品出口額約為4500至4600億美元,特朗普總統提出的500億美元額外徵稅計劃,相當於涵蓋了中國對美國出口總額的11%,將被納入課徵高稅範圍的產品數目應該是非常大的。中國也必然會採取相應的措施予以反擊,兩國間的貿易戰甚至會逐步升級,勢必會造成嚴重的政治經濟後果。

中國已反覆言明,不願與美國進行貿易戰。中國目前正在經歷着當代史上最複雜的轉變。在習近平主席強有力的領導下,中國過去五年里集中力量解決腐敗、環境、能源、債務、衛生及公共需求不足等問題。可以說,最困難的工作已經完成,中國已經建立起新的國家治理架構,今後若干年裡將大幅度調整經濟、金融和管理體系。按最保守的估計,這一宏偉的工程至少還需要十年時間才能完成。中國的國內改革,需要一個和平安定的外部環境,尤其需要維護中美關係的健康穩定。

美國經濟和社會也積累了許多亟待解決的問題,特朗普以民粹主義之姿當選美國總統,誓言要改變一些東西,以便“讓美國再次偉大”,但激進的保護主義措施並不是解決問題的正確途徑。譬如,中美貿易的不平衡是長期形成的一種複雜結構。中美兩國用美元進行貿易結算,中國對美國有持續的貿易順差,用所賺取的美元在美國投資,並買入最具流動性的美國國券,從而形成了一種特殊的經濟循環。如果驟然打破這種結構,很可能會導致新的、更為嚴重的問題。美國聯邦政府債務總額已高達22萬億美元,今年還需新發售2萬億美元的國債,正苦於找不到足夠的買家。由於石油收入減少,中東產油國正在失去購買美國債券的能力。如果中國也無力再買入美國債券,美聯儲將不得不提高利率,從而導致利息支出增加,財政赤字擴大。

徵收關稅實際上是向本國國民徵收外國商品的消費稅。由於中國對美國出口的很多商品為日用品,如果特朗普政府對其徵收高稅,民眾無端承受“變相消費稅”,經濟壓力肯定更大,繼而會引起廣泛的不滿。美國民眾對於共和黨政府已有很多怨言,特別是在削減福利支出和槍支管理方面,怒火鬱積到了不可遏制的程度。特朗普總統應該做的是平息民眾的怒氣,而不是增加民眾的怨言。

貿易對於雙方皆有利,貿易戰對雙方都有害。按照法律程序,美國貿易代表辦公室還要再過一段時間才會公布準備加征關稅的中國產品列表,接下來,還要進入30天的公眾意見評論期,到5月初時,依據各方面意見提出產品的修正清單。一般而言,美國政府還會提供60到90天不等的產業適應期,然後這個行政命令才會生效。因而,如果中美兩國共同努力,展開深入地談判,在三個月內達成新的共識並非完全不可能,這就意味着兩國仍有機會避免貿易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