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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點話題】:美國大選 中美關係 全球治理 氣候變化 脫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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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李岩 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院長辦公室(高端智庫辦公室)主任、研究員

「西方」會否走向裂變

2025-0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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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2月11日,美國副總統萬斯和歐盟委員會主席烏爾蘇拉·馮德萊恩在法國巴黎舉行了會面。 (照片:路透社)

2003年,美國和歐洲圍繞伊拉克戰爭出現尖銳對立,以致美國政治學者羅伯特·卡根用“美國人來自火星,歐洲人來自金星”來描述美歐政策與實力的巨大差異。美國副總統萬斯近期在慕尼黑安全會議上對歐洲的激烈抨擊,以及美歐圍繞烏克蘭危機的政策差異,則前所未有地反映出美歐在理念層面的深刻分歧,或許預示着在國際社會長期發揮關鍵影響的“西方”集團進入裂變期。

過去幾十年,美歐分歧時隱時現,圍繞諸多關鍵國際問題的政策常有不同步,新近出現的分歧雖然尚難表明雙方就此徹底分道揚鑣,但一些深層因素正在顯著衝擊美歐在價值理念和意識形態層面的一致性。

一是美歐經濟發展長期不平衡、不同調。作為全球發達國家的主要代表,美歐在2008年金融危機後的經濟發展呈現明顯差異。2008年,歐元區與美國的GDP規模大體相當,分別為14.2萬億美元和14.8萬億美元;2023年,美國的GDP(26.9萬億美元)則幾乎是歐元區GDP(15萬億美元)的1.8倍。經濟發展的不平衡導致美歐實力對比日益失衡,治國理念的差別愈發突出。在事關歐洲安全的烏克蘭危機問題上,特朗普政府“從實力地位出發”,以“交易”思維看待歐洲的角色作用,認為其難坐談判的“主桌”。在事關人類前途的人工智能等科技發展問題上,美歐政策差異突出,美國重發展輕監管,而歐洲則率先推出全球首部人工智能立法以加強監管。在新近召開的“人工智能行動峰會”上,法國牽頭推出的《關於發展包容、可持續的人工智能造福人類與地球的聲明》就未能獲得美國認可簽署。

二是趨向保守的美國國內思潮催化了美歐意識形態差異。美國副總統萬斯拋出“歐洲最大的威脅來自自身內部”的言論,讓整個歐洲目瞪口呆。中歐美全球倡議發起人高大偉(David Gosset)認為,萬斯所發表的講話不僅觸動了歐洲政壇的敏感神經,而且凸顯其對歐洲歷史、文化和價值觀的漠視。究其根源,實為美歐賴以黏合的共同價值觀正在遭受美國新一輪保守思潮的全面衝擊。美國大選的“紅色浪潮”彰顯着美國政治社會思潮進入新的保守周期,這與歐洲仍在倡導的自由主義、後現代思維理念勢必格格不入。特朗普政府高官對於歐洲右翼政治勢力的認同,對歐洲國家處理移民問題、言論自由問題的抨擊,已然招致歐洲主流社會的極大不安,美歐在意識形態領域的差異性、甚至是對立性未來可能會更加突出。長期而言,美歐實力地位、意識形態的差異性,必將逐步侵蝕雙方作為盟友的基礎,也會沖淡對於面臨威脅的共同認知。

“西方”集團的裂變趨勢,將對國際格局走向產生深遠影響。就大國關係而言,各國將對跨大西洋聯盟的韌性和粘合度予以新的評估,大國互動的新一輪調試就此展開。美歐之間愈發凸顯的差異性,則將給加拿大、澳大利亞、日本、韓國等西方世界其他成員帶來心理衝擊,促其進行一定程度的政策反思。大國關係的潛在變動,既會逐步表現在各方處理烏克蘭危機、巴以衝突等熱點問題的態度上,也將深刻體現在應對氣候變化、規範人工智能技術發展等全球治理政策領域。可以預期,美歐理念差異導致的具體政策分歧將會逐步表象化,大國之間圍繞重大國際問題的鬥爭與合作可能會產生新的“議題合作聯盟”。在美國參與全球治理的政策搖擺性、不確定性越來越突出的情況下,此類合作聯盟的出現在一定程度上有利於國際社會協作處理共同面臨的全球性問題。

同時,世界多極化進程也或隨着“西方”的裂變而得到新的推動力。歷史上,歐洲曾是推動多極世界的重要力量。隨着歐洲國家愈發認識到對美國依賴的危險性,擁抱多邊主義、追求“戰略自主”重新獲得廣泛關注。在“全球南方”崛起推動多極化發展的背景下,歐洲自主意識的再次上升可在一定程度上彌補其硬實力的衰落,從而有助於增強多極化的動力源。世界多極化進程不中斷、不斷得到新的助推力,將是對某些國家追求單極獨霸地位的有力制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