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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袁征 中國社會科學院美國研究所副所長、研究員

俄烏戰爭爆發,中美應當如何改善關係?

2022-04-08

近期中美高層溝通次數明顯增加。先是國務卿布林肯致電中國外長王毅,令人驚訝地對中國成功舉辦冬奧會表示祝賀。隨後,美國國家安全顧問沙利文和楊潔篪在羅馬會晤。3月18日中美兩國元首視頻對話,時隔4個月再次“雲會晤”。而這背後的直接原因,則是俄烏危機。俄烏戰爭的爆發能否給中美關係帶來改善的契機,成為各方頗為關注的問題。

俄烏戰爭的爆發衝擊了現有的秩序,將重塑國際格局,國際形勢變得更加錯綜複雜。這場戰爭在歐洲大陸腹地爆發,幾乎將當今世界上主要國家悉數捲入。在中美俄三角關係當中,美俄徹底鬧崩,一時半會兒難以修復。而拜登政府基本延續了特朗普政府的對華強硬政策,中美關係一直徘徊在低谷。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正是美國對中俄的遏制打壓政策反而推動中俄兩國越走越近。一段時間以來,美國戰略界在聯俄制華還是同時遏制“中俄軸心”的戰略抉擇上展開討論,但中俄聯手挑戰美國利益的看法成為美國戰略界的主流共識。

當前俄烏戰爭實際上是兩條戰線:一條戰線是俄羅斯和烏克蘭在戰場上的直接軍事對抗,另一條戰線則是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對俄羅斯制裁,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這條戰線更為重要。美西方希望趁着俄烏戰爭,通過代理人戰爭模式盡量消耗和削弱俄羅斯,因此在加大對烏克蘭軍事經濟援助的同時,不斷升級對俄羅斯的全面制裁。但美國認為,對俄羅斯的全面制裁仍然存在一個很大的漏洞,也就是中國的作用。如果沒有中方的配合,美西方對俄的經濟制裁不可能在短期內取得明顯的成效。拜登政府試圖向中方施壓,要求中方不要給俄羅斯提供任何經濟甚至是軍事上的援助。中美兩國顯然對於俄烏戰爭的是非曲直有着不同的認知。

作為這場戰爭的實際參與者,美國不得不兼顧歐洲和亞太兩個方向。美方戰略界還擔心在美國忙於俄烏戰爭之際,中國會在亞太方向,特別是台海地區發動軍事行動。因此美方也試圖通過各種渠道向中方傳達信息,警告中方不要輕舉妄動。

或許拜登政府短期內放緩對華施壓,但美國不會從根本上改變對華遏制政策。美國對華政策調整不是一蹴而就的,實際上自奧巴馬政府推行亞太再平衡戰略就已經開始,只不過到了特朗普執政時期更加劇烈。俄烏戰爭爆發後,美國驅逐艦照樣通過台灣海峽,拜登還派前高官去台灣訪問,繼續給台獨勢力打氣撐腰。即使出現了俄烏戰爭,美國對華強硬政策也難有實質性的改變,頂多只是一些策略上的調整。

今年是尼克松訪華50周年。今天的中國已不是當年的中國,美國也不是當年的美國,但改善雙邊關係無論對中美兩國,還是對地區安全乃至全球的戰略穩定都具有重要意義。在當前國際形勢發生重大變化情況下,中美關係要重返穩定發展軌道,需要雙方做出共同努力。

第一,美國要改變對華認知,理性看待中國的崛起。近些年來中美關係遇到了困難,這主要是美方對華認知問題上出現了重大偏差。中國的政治體制有其獨到的一面,也符合中國的實際情況,但美國應理性看待中國的崛起。如果美國不改變西方國家固有的霸權觀念,總是想着自己的霸主地位來猜忌中方,那麼中美關係就很難處理好。

第二,要盡量去尋找雙方能夠合作的領域進行合作,展開良性競爭。雙方在管控分歧,維護地區安全,防止戰略對抗的層面上有共同訴求。在氣候變化、公共衛生、軍控不擴散、全球經濟復蘇等全球治理問題上還是有合作的空間。

第三,要管控分歧,防止分歧和矛盾顛覆整個中美關係。從1979年中美建交以來,很多矛盾和分歧並沒有能夠解決。尤其是面對這些年越來越突出的重大分歧,雙方更應該在新形勢下找到有效管控的方式,通過磨合找出一種相處之道,然後構建一種新型大國關係,這對中美關係而言非常重要。

第四,美國在處理對華關係時要平等看待對方,不能居高臨下地動不動去指責別人,要求別人必須要怎麼做,甚至是以威脅口吻來要求另一個大國合作。美國這種“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做法,在當前國際關係里根本已是完全背離了歷史潮流。在與習主席視頻會晤中,美方仍然是帶着威脅的口吻說中國不能給俄羅斯支持,否則會有嚴重的後果。這種口吻是非常不合適的,中國人從來不吃這一套。

第五,美方不能說一套做一套,這只會加劇中美相互間的不信任。美國對華政策一向實用主義色彩濃厚。當年尼克松訪華是要拉着中國一起對付蘇聯。蘇聯解體後,美國又逐漸把主要矛頭指向中國。現在美方要求中方在俄羅斯背上“插一刀”,那麼把俄羅斯“埋掉”之後,是不是就會轉手聯合西方其他國家再來把中方一起“埋掉”?中方重視拜登總統數次申明的“四不一無意”立場,說明美方知道中方最關切的問題所在。不過,美方仍然是“說一套,做一套”,承諾歸承諾,行動上該怎麼做還怎麼做。對比中美元首“雲會晤”後各自發表的聲明,就可以看出拜登政府在政策上的兩面性,比如白宮的聲明中對“四不一無意”這一表態隻字未提。不僅如此,美方還動輒威脅中方,繼續干預台灣問題,繼續發起對華制裁。美國說一套做一套的手法徒增中方的不信任,對於改善兩國關係沒有任何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