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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中國干預金融市場的曲解

2015-09-10

人們總是用單一模式看待中國的經濟問題:這些問題是政府干預造成的,因為當局還沒有學會讓市場自己運作。畢竟,毛的畫像還掛在牆上,共產黨也依然在掌權。但這種政府干預視角讓外國觀察家曲解了今年匯市和股市上的某些最重要進展。這種誤解的實例之一,就是美國國會議員態度混亂,這有可能導致與他們真正想從中國匯率中得到的截然相反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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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中國當局經常以各種方式進行強力干預。2004年到2013年期間,中國人民銀行大規模介入外匯市場,用外儲買入上萬億美元,以防止人民幣出現一旦自由浮動可能出現的上升。最近在股市,當局布署了他們所能想到的每一件武器,粗暴地試圖穩定今年6月開始的股市暴跌。

但被外國人指責為政府干預結果的某些重要事件,實際上恰恰相反。有兩項進展佔據了今年媒體的金融版,但經常遭到曲解。一是8月11日人民幣對美元的貶值。另一個是中國股市泡沫在6月份達到峰值。

干預外匯市場

“小心你許的願,因為你很有可能得到它。”對於這句格言,中國8月份給了美國政客們一個實例。人民幣“貶值”3%飽受非議,但這是中國人民銀行改變匯率形成安排的結果。這種改變是朝市場決定匯率邁出的一步,而這正是美國國會議員長期以來所要求的。即使是現在,這些議員們仍稀里糊塗地表示這是他們的要求。

這種改變聽起來充滿技術性,卻也容易解釋。一段時期以來,中國央行已經讓人民幣交易價每天有2%的浮動區間,但並沒有正式允許上一日的浮動趨勢累積到下一交易日。8月11日的改變,是允許當天的貶值持續到下一日。這樣,市場力量在匯率形成過程中可以發揮更大作用。

如果市場力量不是朝貶值方向發揮作用,進而幫助抵銷今年的經濟增長乏力,中國完全有理由不選擇這個時刻讓市場在匯率形成中發揮更大作用。而且,縱觀國家決策過程,中國政治領導人的主要動機可能是支持疲軟的經濟,而中國人民銀行的主要動機是實現它的長期改革目標。

然而,這兩個動機是一致的:如果不符合經濟基本面,市場力量不會如此清晰地讓貨幣貶值。雖然要求中國採取浮動匯率的美國政客們並不知道結果如何,但讓市場決定匯率確實是有益的。無論如何,即使美國政客們實際上另有圖謀,但他們不能責怪中國當局採納了自己的意見。

據說對政治而言,一年的時間很長,長到足以讓美國政客們明白,市場力量從去年年中開始已經轉向。2014年6月以來,中國人民銀行拿出約佔總儲備10%的4000億美元,在外匯市場購進人民幣。中國停止干預後,人民幣貶值而不是升值毫不奇怪。

中國確實遠遠沒有實現人民幣自由浮動,更不要說人民幣自由兌換。自由兌換需要進一步放開對金融流入流出的控制。IMF今年決定是否將人民幣納入特別提款權(SDR),更看重的是人民幣在在岸和離岸市場的統一,而不是它的自由浮動。在IMF作出決定之前,許多評論低估了人民幣必須“自由使用”的重要性。實際上,3%的匯率變化幅度,也就是所謂對美元的“貶值”,是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歐元和日元過去一年對美元和人民幣的貶值幅度遠遠大於這一水平。

中國的調整據說觸發了一些新興市場國家貨幣對美元的貶值“貨幣戰”。不管怎樣,這種事都會發生。至少一年前,經濟基本面就已經不利於新興市場(特別是初級品生產國)而有利於美國。匯率適應新的均衡是理所當然的。中國的舉動可能影響了貶值的時機,但導致貨幣戰之說純是誤導。

干預股市

中國股市又如何呢?評論認為,中國當局不僅一直採用各取人為手段提振正在下滑的股市,2014年中到2015年中股市大漲期間,他們也同樣在干預。也就是說,中國政府特別是股市監管機構並沒有學會如何讓市場自己運作,股市出現泡沫只能怪他們自己。

這有一定道理。例如,一些政府媒體就曾經頭腦簡單地為牛市炒作。

但許多評論家沒有注意到的是,作為監管部門的中國證監會在股市大漲的最後6個月已經採取了降溫措施,2015年1月收緊了保證金要求,4月份再次收緊。它還通過增加可賣空股數量推動賣空行為。而最終戳破股市泡沫的,是6月12日證監會宣布禁止證券公司為股票交易提供貸款。

對保證金的調整,屬於我們經濟學家常常呼籲的逆周期宏觀審慎監管政策,在發達國家的實踐中並不常見。也許讓人吃驚的是,這在亞洲和其他新興市場更常見。比如最近的一項研究發現,中國和其他許多發展中國家就逆周期調整銀行存款準備金率,另外還有效地利用貸款收入比上限,來應對住房信貸過多。

是的,2014年6月到2015年6月,上證指數上漲一倍多。推動股市價格超常運行的,是保證金借貸過量增加。保證金借貸增加的原因,包括這種行為2010年到2011年被合法化、2014年11月以來中國人民銀行為對付經濟放緩和通縮放寬貨幣政策,以及越來越多中國人希望靠有本事借錢炒股來賺錢。

無論怎樣,股市監管機構作出的反應都是逆向干預。同樣,過去一年中國人民銀行干預外匯都是抑制人民幣貶值,而不是推動貶值。這些並不是無關緊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