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中美同時宣布,美國總統特朗普將會在11月出訪中國。11月是美國總統日程中傳統的亞太月,一般趁此機會出訪東亞與東南亞。特朗普政策陰晴不定,中美關係一波三折,加上朝鮮核危機越演越烈,很多人擔心特朗普不會訪問中國。中美外交部門這次的聲明比以往同類聲明都早,為中美關係穩定發展提供定心丸。
特朗普訪問中國的根本原因,當然是中美關係的重要性已是美國外交的頭等大事,但美國內政的變化對此事的推動亦不可忽略。
對共和黨的不滿
班農退出白宮是特朗普轉變的最大原因。雖然班農最近訪港,大讚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但這不過是“見人說人話”。班農是以前白宮中最大的反華派,一直鼓吹對華貿易戰與在南海等安全問題上對華強硬。他不但自己反華,還竭力在國務院與國防部等國安機構安插自己的人馬。他強烈抵制白宮內部的“全球派”集團,包括“公主”伊萬卡與“駙馬”庫什納等。在立場多變的特朗普周圍,有竭力推動右翼議程的班農,自然極大阻礙美國的對華政策。
班農退出後,白宮立即政策轉向,在內政上,特朗普開始疏遠共和黨,親近民主黨,是最引人矚目的變化。
內政上,白宮被全球派與軍人派把持,司法部長塞申斯也被特朗普公開羞辱,特朗普與共和黨建制派的關係開始惡化。在共和黨的核心議題——廢除奧巴馬醫保案中,在眾議院本已闖關成功,但在一些共和黨“叛變”的情況下,參議院以微弱多數無法通過廢除醫保法案,令特朗普不滿。特朗普休假期間還發推特,提醒國會多數派領袖麥克康奈爾“要工作了”,加緊推動國會通過法案。可是其後傳媒爆出,麥克康奈爾在私下承認已經無法在近期通過這個法案。共和黨撒手不理,特朗普自然更不滿。
接連兩場大風,讓美國政壇風雲突變。特朗普在風災中展示了以往少見的政治技巧。首先,特朗普巧妙地利用颶風來臨的時機,在暴風來臨當天,宣布特赦亞利桑那州馬里科帕縣的退休警長阿帕約。阿帕約屬於支持特朗普的“深紅”力量,在班農離開之後,特朗普無論出於個人情感,還是選舉壓力,都必須特赦他。無疑,特赦會被民主黨大力反對。於是,特朗普故意挑在了25日颶風來臨同一天特赦。結果傳媒原先準備的猛烈炮火,立即就被風災沖淡,特赦事件就這樣輕輕過去了。特赦事件連同這段時間特朗普在西部各州的競選集會,特朗普穩住了自己的深紅票源。
哈維風災中,善於公關的特朗普吸取了當年小布殊在卡特里娜風災中災難性公關的教訓,兩次前往災區探視,直接到庇護站與災民握手打氣。他還宣布捐款一百萬美元給災區,是總統私人捐款賑災最多的一次,贏得不少掌聲,為他的支持度加了不少分。風災之後,他的支持率在幾個月來首次突破40%。
特朗普承諾快速通過聯邦撥款,支援災區重建,提出150億美元的撥款。但法律規定,美國財政部的支出有上限,稱為債務天花板(Debt Ceiling),需要國會通過臨時提高債務天花板才可應付。每次表決都成為國會政治拉鋸戰。更有甚者,每年度財政預算案結束在9月30日,上次通過的臨時提高債務上限的期限也在當天結束。國會須在9月30日前,通過新財政預算案才能維持政府運作。由於特朗普要大幅削減很多部門的經費,又要進行稅制改革,調整幅度極大,兩黨已經在預算案問題上摩拳擦掌。
兩黨都把風災視為成為兩黨爭鬥的杠杠,共和黨要求把支援災區重建與預算案中削減開支等相掛鈎,迫使民主黨同意削減開支。民主黨則提出支援災區重建與臨時延長當前財政預算案相掛鈎,讓現時財政預算可以延長到12月15日,“讓兩黨有更多時間討論長期方案”。照理說,特朗普應站在共和黨一方,但這次特朗普卻罕見地與民主黨站在一起,甚至在與民主黨密會中,討論完全取消必須由國會批准才能提高債務上限的可能,這與共和黨的“小政府”政策背道而馳。
消息傳出令共和黨人大為氣惱。一些共和黨人提出反建議,如果真要延長限期,可以延長一年,以有利共和黨明年中期選舉。但這種反建議也不在特朗普的考慮之中。特朗普最後完全同意民主黨的“短延期”方案。最後,共和黨只得氣惱地讓步,國會通過撥款案,反對的全是共和黨人。這樣,特朗普力推的稅制改革的限期也推遲到12月15日了。
“意外”與民主黨合作
在兩次風災間隙,特朗普又宣布取消“夢想者計劃”。“夢想者”是指幼年隨父母非法來美逗留與長大的墨西哥人,奧巴馬通過行政指令頒佈夢想者方案,允許他們合法在美讀書工作,直到取得綠卡為止。嚴格反非法移民是特朗普競選中的主張,也是右翼共和黨人堅持的議題。特朗普一宣布取消夢想者計劃,立即受到民主黨與左派的強烈反對。溫和派共和黨人也非議甚多。但特朗普其實在這個問題上留了一個尾巴:他宣布夢想者有六個月緩衝期,在這六個月,國會立法決定最終安排。正當共和黨右翼為終於可送走夢想者而歡呼時,卻突然傳來了特朗普與民主黨國會議員私下達成臨時協議的消息,同意國會立法的目標是最終讓這些夢想者得到綠卡。
風災期間,特朗普“意外地”地與民主黨人合作。其實這種轉變一點都不意外,特朗普以前常給民主黨捐錢,女兒女婿都曾是民主黨人,特朗普思維中,民主黨並非不可合作的對象。“班農離開,美國轉向”,與民主黨合作,推進民主黨議程的事件還會陸續有來。剛剛還傳來消息,特朗普有意在適當的條件下“重返”《巴黎協議》,如果真是這樣,可謂用半年時間演一場“反轉再反轉”的無聊戲。
但無論如何,特朗普向民主黨靠攏,利好中美關係,這值得鼓勵。注意到11月特朗普訪華時,中國已經開完重要會議,有全新的政治格局。而美國則推遲稅制改革,中美有廣闊的談判空間。這對雙方理順商貿關係,構建中美共識,有很重要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