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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美國外交政策出現了幾十年來最顯著的變化,但由於特朗普總統就職以來做出了一系列改變,這一變化基本上未被外界注意到。
二戰結束以來,美國兩黨主流政客都堅信美國是世界經濟、軍事和道德的領袖,而且應該一直保持這種地位。但最近接受梅根·凱利採訪時,新任國務卿馬爾科·魯比奧低調宣稱,多極化不僅是特朗普政府追求的常態,也是特朗普政府的偏好。他還提出,我們目前生活在一個多極化世界,美國和中國是主要參與者。這一表態是美國外交政策範式語言和基調的驚人變化,顛覆了數十年來兩黨的共識。
這也與美國過去五年的對華描述大相徑庭。以前,美國認為對華競爭是威權主義與民主之間的意識形態鬥爭。魯比奧聲稱,多極化“不是放棄我們的原則……(但)外交政策始終要求我們為國家利益而努力,有時甚至與我們不會邀請共進晚餐的人或者我們不一定希望接受其領導的人合作”。
這並不是魯比奧的反常或者口誤。接受採訪的第二天,他在《華爾街日報》上發表了一篇專欄文章,進一步闡述了這種“基於具體共同利益而不是空談或烏托邦意識形態的外交政策方法”。
他的言論似乎與中國領導人的呼籲相呼應,後者號召在存在共同利益的領域開展互利合作。但是,魯比奧的多極世界與中國設想的多極世界完全不同。在中國設想的多極世界裡,“各國享有平等權利、平等機會和平等規則……(以及)在全球治理下開展合作”,而魯比奧的多極化沒有合作意識,而是服務於“美國優先”的外交政策。
對魯比奧來說,多極化意味着“中國人會做最符合中國利益的事情……美國需要做最符合美國利益的事情”。這意味着美國將放棄此前自認為對世界其他國家承擔的責任。它還否認多極世界對中國有利,相反,它是基於這樣的觀點:當前的世界秩序是中國“用來對付(美國)的武器”。魯比奧認為,在多極世界裡,美國最終可以優先考慮自身國家利益,而不是專註於維護美國主導的“自由世界秩序”。
在特朗普的顧問群體里,這種外交政策模式擁有強大的支持基礎。特朗普的政策團隊中充斥着對華鷹派,但大多數人並不是反華理論家。例如,副國家安全顧問黃之瀚(Alex Wong)去年寫道,中美競爭源於中美之間不可調和的制度不相容性。但他沒有從“民主與威權主義”的意識形態和道德視角來呈現這種差異,而是從利益的角度,認為這種不相容性是美國不可接受的。
至關重要的是,在多極世界裡採取基於利益的外交政策,其強硬的立場並不比奉行意識形態戰略時弱。接受凱利採訪時,魯比奧說:“中國希望成為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他們想以犧牲我們為代價來實現這一目標。這不符合我們的國家利益,我們將解決這個問題。” 黃之瀚同樣預測將出現“二戰結束以來從未見過的緊張局勢、地區不穩定,以及,是的,可能出現的衝突”。
然而,利益衝突雖然仍然火藥味十足,但往往比意識形態衝突更容易控制,因為它們根植於有形的、可以展開談判的問題,而不是抽象的、根深蒂固的信念。這可能導致更多的交易性外交,即根據具體情況達成協議。
特朗普總統上任僅僅兩周,他目前的外交政策模式能否持續尚不得而知。然而,如果特朗普政府繼續沿着這條道路前進,對全球地緣政治的影響將是深遠的。從意識形態到利益導向的外交政策、從主導地位到保守地位的轉變將重新定義國際聯盟,重塑經濟夥伴關係,並改變全球衝突的性質。未來幾個月和幾年將揭示美國外交政策的這一徹底調整是否能經受時間的考驗,抑或只是美國外交史上短暫而動蕩的章節。